第六百七十二章 破境之画(四)(2/2)

对方又是纹身,又是花臂,又是舔着嘴唇,用下流猥亵的目光盯着蔻蔻看,还在那里放着狠话。</p>

可豪哥只用了一个眼神,就压过了对方所做的一切让自己显得很凶恶的努力。</p>

或许光头真的很凶恶。</p>

但他和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之间的差别,简直是“恶形恶相”和“恶鬼附身”之间的差距。</p>

“我才是这个权力的决斗场里,最为凶恶的那只野兽。”——豪哥说出了这句话,随即证明了这一点……仅仅只用了一个眼神。</p>

陈生林盯着佛像,盯了足足三秒钟。</p>

然后。</p>

慢慢的,他神色中的不屑和轻蔑一点点的收敛了起来。仿佛是倾泻而出的瀑布倒流回归泉眼。</p>

“就算不玩黑社会的那一套,玩政治游戏,也不过只是麻烦一点罢了。”</p>

他低下头,双手合十,轻声说道。</p>

“我不在乎。”</p>

再次抬起头来时候,陈生林的眼神中又重新带上了淡然的笑意。</p>

“所以,蔻蔻,今天你带着这个文件袋里的东西来找到了我,我不吓唬你,我也不威胁你,我只告诉你实话,而实话就是——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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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在乎。”</p>

陈老板耸了耸肩,目光看向角落里站着的手下。</p>

“他有句话没有说错。你爸爸还在任的时候,手里拿着这些材料,你来我往的玩政治游戏,他都没玩过我。他现在只是一名小交警里,拿着这些材料,又能有多大用呢。”</p>

“你当然可以把这些东西寄给媒体,可又有哪个媒体敢刊登呢?好吧,就算真的有媒体刊登了,现在这个时局,又能有多大意义呢?”</p>

“我马上就要去做议员了。我完全可以对我说是竞争对手给我泼的脏水。那些转账记录有什么用?慢慢的查去吧。照片?一张模糊的照片能算什么?法庭会当成证据,别想当然了,就算我承认车上的是我,做为一名企业家,我会去一家本地知名的午餐俱乐部,是很正常的事情吧?至于那些证人证言……”</p>

“还是那句话。蔻蔻,你要明白。你爸爸还在任的时候,它都没发挥出作用,现在……你觉得那些人出现在法庭上,他们是去咬我是豪哥呢?还是去翻供咬你爸爸伪造证言的呢?”</p>

陈生林的目光落在蔻蔻的脸上。</p>

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,仿佛是一位知心大叔对自家侄女说话。</p>

“如果你真的想的话,你可以试一试把它们都发出去。我不会骗你说,你手中的这些材料完全是废纸一张,毕竟我一直是一个低调的人,有公众媒体把陈生林和豪哥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,终究不是一件有益的事情。”</p>

“它有用,不过只是那么一点点的用。”</p>

“对我来说,有点麻烦——”</p>

男人笑笑。</p>

“但我不在乎。”</p>

蔻蔻把阿旺抱在怀中,抬着下巴,紧紧盯着陈生林看。</p>

她盯着陈生林的原因,不是因为她不相信对方的话是真的。</p>

不。</p>

她相信陈生林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。</p>

说什么让陈生林上大新闻,身败名裂的话,蔻蔻也只是在嘴上威胁罢了。</p>

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。</p>

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虽然从没有打开过文件袋,可她也很清楚,文件袋里所装的东西不可能是什么一拔出来,就斩掉对方狗头的尚方宝剑。</p>

如果世界上有那种东西。</p>

她爸爸早就拔出尚方宝剑,成为人人敬仰的扫黑英雄了,还能被逼到在书房里哭唧唧的念着什么“毕此生平后,入彼涅盘城。”,准备拔出手枪,给自己脑袋上来一枪么?</p>

既然他爸爸拔的是手枪而非是宝剑。</p>

那么,就只说明一件事。</p>

尚方宝剑从来都不存在,袋子里的东西,份量顶多相当于一份被嚼过的口香糖。</p>

爸爸把文件交给她,让她在必要时刻拿出来的意义,从来都不是表示,我手里有宝剑,要是对方不听话,就砍人家。</p>

而是在说——</p>

我们是一块口香糖,求求你,求求你不要踩,您的皮鞋这么名贵,这么漂亮,不要踩好不好,踩坏了不值当的。</p>

蔻蔻心中实际上是知道的。</p>

她还是眉头也没皱一下的就来了。</p>

来了会有用么?</p>

蔻蔻不清楚,这已经是她全部能做到的事情了。</p>

因为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帮到他,那么就是自己。</p>

所以她要来。</p>

如果陈生林像现在这样,温和的告诉她,档案袋里的东西有些用,可他不在乎。</p>

那么现在要怎么办?</p>

蔻蔻不知道。</p>

所以蔻蔻要抬起头,目光灼灼的瞪着陈生林看。</p>

因为除了这个眼神,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。</p>

她不想低下头。</p>

低下头,就代表了她对生活的无能为力。</p>

在那个民宿的深夜里,她抱着顾为经哭的时候,她已经对生活无能为力过一次了。</p>

她不想要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/p>

留下一幅破境之画。</p>

而生活则是,即使你真的很努力了,即使你又骄傲又勇敢,即使你已经做到了你能想到一切。</p>

可生活却只是平静的,温和的看着你,用眼神告诉你——</p>

“嘿,我不在乎。”</p>

顾为经轻轻往前迈了一步,挡在了蔻蔻的身前。</p>

陈生林笑吟吟的看着顾为经。</p>

“小顾先生,我们的交易的内容依然照旧,这几天,你就在西河会馆里生活吧,我等着你画一幅画交给我。”</p>

顾为经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。</p>

他只是平静的凝视着陈生林的双眼。</p>

顾为经像是在试图发现,眼前这个陈生林,和刚刚那个一瞬间展示出枭雄本色的豪哥,哪个更接近于真实的对方,又像是想要透过对面的那双同样平静的双眼,看出——</p>

“陈生林也好,豪哥也罢……先生,你到底在在意什么。”</p>

——</p>

『时间:2023627日子夜零时』</p>

『距离去往新加坡的航班起飞时间剩余:+93小时29分16秒』</p>

夜晚的西河会馆寂静而冷清。</p>

顾为经抱着速写板,在望不到尽头的巨大会馆里散着步,目光盯着原处的围墙。</p>

豪哥当初买下会馆的时候,花了足足两亿美元,这笔钱足够在比佛利山庄,买下最豪奢的建筑了,相当于仰光当年gdp的10。</p>

真当顾为经漫步在会馆里的时候,才意识到,这里到底有多么的巨大。</p>

内部各种公路,建筑,假山,亭院,仿佛是在仰光的市区沿着河道,切出去了一个围墙里的小天地。</p>

除了摆渡车以外。</p>

甚至会馆还有停机坪和小型飞机。</p>

陈生林并没有严格限制他的人生自由,甚至还派了一个贴身管家,满足他的生活中一切需求。</p>

从要一只速写板,到想要乘坐飞机,绕着仰光飞一圈,看看夜色与大海。</p>

都可以。</p>

不过后者需要提前申请预约。</p>

倒不是陈生林心疼飞机的油料钱,或者是担心顾为经坐着飞机逃跑。</p>

而是如今时局紧张,飞机起飞需要事先和空军方面做出相应的协调,担心他被米格-29或者周边部署的防空导弹追着打下来。</p>

顾为经并没有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。</p>

他只是向贴身管家要了一只速写板,然后便遣走了对方,管家很听话的就离开了,似乎根本没有要随身监视他的意思。</p>

会馆有没有围墙,有没有人跟随监视,实际上都并不重要。</p>

就像那个在会馆门前略微停了一下车,就逃也似的奔走掉了的出租车司机——无形的围墙也许并不存在,但有形的边界却横亘在每个人的心中。</p>

只要没有得到允许。</p>

他就无法离开。</p>

就算飞机可以起飞,向着大海飞去,飞的很远,很远,远到可以看见新加坡灯火辉煌的城市边界。</p>

可当它落下的时候,还是会落到西河会馆之中。</p>

就像家养的鸽子仿佛可以和其他的飞鸟一样在空中飞翔,然而那只是一种对于“自由”的幻觉。</p>

它终究会落回原本的笼子里。</p>

顾为经知道这一点。</p>

陈生林也知道。</p>

蔻蔻也没有回家,她抱着猫,走在顾为经的身边,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。</p>

月亮和路灯的光亮却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。</p>

然后彼此交织重叠在一起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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