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百九十七章 菊花落英否?(1/2)

期集之会,虽说是粗茶淡饭,但众进士们与宴的雅兴没有减少多少。

从年少发奋读书,至如今功名有所成,马上要走上仕途,这样的心情非三两句可以概括形容的。

每次期集,桌案之上酒樽常满,座无虚席。

虽说章越这次期集办得不能让大多数人满意,但好歹中进士的人,情商不会那么低,当面说什么。

不过期集时无法容纳一百名进士同在院中。

众人也是分开聊天,王陟臣作为官宦子弟,身旁也自聚集了五六个心腹人。

这日王陟臣喝多了,不免提及自己这一次出了五十贯期集之事,旁人听了打抱不平。

“此番期集都是粗茶淡饭,竟还不如平日在家里仆役吃食。知道的我中了进士来期集,不知道的还道我被流放了。希叔,你也是堂堂榜眼,为何不与章度之争一争,尽由着他胡来。”

王陟臣道:“他是今科状元,期集都要听他的。”

一旁的人道:“你知道什么,希叔是不愿仗着势,欺负人家寒门出身,被人说是以大欺小。”

另一人接口道:“哪有这般的,这等寒庶出身中了状元了,就不知天高地厚,定要给他些颜色好看。他不是自己贴钱么?我们去鼓捣着其他还未缴期集费的人不交钱。还一并与他言菜太素茶太淡,要丰盛着。咱们这么一闹,他必是挂不住。”

王陟臣沉着脸道:“说什么呢,这还未释褐呢,咱们就斗起来,别忘了咱们是拜过黄甲的,日后需相互扶持。章度之是当今状元,咱们以后仕途上要他提携呢。”

几名进士被王陟臣这么一说神色都有些不自然。

一人道:“说是状元,但我不服气。听闻本来状元定是王俊民,后来官家看了墨卷,见他写的一笔好字,这才点了他。哼,凭字写得好,国子监里的书学生哪个不是练字几十年的?为何不点他们为状元?”

殿试上章越的状元卷与王魁的卷子曾拿出来比较,一篇胜在格局,一篇胜在文辞,故而喜好两等不同文风的人,对谁是状元自也是争了一番。

不过王魁有舞弊传闻,但章越也有官家纯粹是看脸看字选状元的消息。

不少进士还要再言,却见王陟臣神色不善,也就不说话,一并找了借口去凉亭喝酒。

这时候一人未走,王陟臣见是刘敞之子刘奉世。

刘敞当年殿试时,本来是度之虽是寒门出身,但却是有干才的,不仅文章好,而且也有手段。他是状元两年后回京任职,你四年也可代还,那时候你们不仅是同年,还要同朝共事,千万不可交恶了。”

“至于其他人呢?不过是选人守选罢了,何时回京能不能回京还不知呢。故而这些人的话不听也罢。”

王陟臣听了点点头道:“还是仲冯能为我打算,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。但你我相交多年,我也不避讳地与你道一句,我也不服章度之。”

刘奉先道:“希叔你可不是小气的人,何故如此?”

王陟臣道:“你知道我堂兄当初要与我说亲…如今淮东转运使吴大漕,可是……我本欲显达后再上门提亲,哪知为章度之捷足先登。此恨我咽不下。”

刘奉先失笑道:“就是那日状元御街赠花的女子吧。”

王陟臣闻言脸色顿时一沉,心尖隐隐刺痛了起来。

刘奉先道:“希叔,大丈夫何患无妻,以希叔兄今时今日的地位,还怕不能再觅得一佳人么?希叔兄切记,合则两利,斗则两伤。”

“以你和章度之的前程而论,不乱树敌,公卿可至啊。”

王陟臣闻言哈哈大笑道:“说的是,兄弟如手足,女人如衣服,说到底还是刘玄德看得透。”

说完王陟臣举杯与刘奉先对饮一杯。

听了刘奉先的话,王陟臣心底对章越的芥蒂少了些许,但也不是那么容易释怀。不过他也不愿面上搞得太僵,似及越的院来。

但见二十余名进士,正与章越一并喝酒聊天。

众人所聊的内容,也是当时士大夫们一个热议的话题。

此事是王安石与欧阳修之间的争论所引发。

最初是王安石写了首诗:“黄昏风雨打园林,残菊飘零满地金。”

说得是秋雨打在菊花上,花瓣散落满地的景象。

欧阳修见之戏曰:“秋花不落春花落,为报诗人子细看。”

说的是王安石你见识短浅了,菊花只枯不落都不知道。咱们读书人作诗可不能张口就来啊。

王安石闻之笑对:“欧阳九不学之过也。岂不见《楚辞》云‘夕餐秋菊之落英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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