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章 “世界烧成我的颜色（1）”（2/2）

“唰啦——！”</p>

口中细碎地念着什么，似乎是普拉亚祈祷词。</p>

伴随着苏凛的念诵，天空中，</p>

——倏然下了一场金色的雪。</p>

不，那不是雪，而是一片片如梦似幻的金色羽毛。</p>

成千上万的羽毛在空中浩浩荡荡地舞动，每一片羽毛触碰到的物品，都被瞬间点燃。</p>

羽毛轻盈地落下，一簇接一簇，犹如一颗颗坠落的辰星，辰星蔓延成线，绘成了一幅燃烧的星河，仿佛神明降下的神罚。</p>

诸多枝叶翻滚、扭动，渐渐烧成灰烬。</p>

一对金色羽翼，在苏凛身后张开。万丈金芒在他身上流转。</p>

光芒照耀出他的神情，像是俯瞰大地的神明一样神圣。他高举剑刃，平静地望着纷纷扬扬的火焰之雪，眼里毫无波澜，那一点逐渐养出的人性正在消散。</p>

这一刻，他的姿态与当初的云上城神明彻底再无区别。</p>

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雪，仿佛将他从尘世再一次带回了高远的云端。</p>

在羽毛的掩护下，树皮被烧得爆裂而开，茜伯尔足尖一点，带着苏明安冲了出去！</p>

“——唰啦！”</p>

一瞬间，仿佛云开月明，外界的空气扑面而来。</p>

苏明安回头望了一眼，透过树皮的孔洞，他望见枝叶的层层掩映之间，苏凛依旧停在空中，身周的大雪永无止境地下落。</p>

那身影，宛若一点小小的、永恒的、明亮的金色光火。</p>

见苏明安离开，苏凛轻微地点了下头，什么话都没说。用意却很明显——</p>

走吧。</p>

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。</p>

……</p>

“我们去哪？”苏明安咳嗽一声，向前望。</p>

这一刻，他仿佛幻视了穹地的自己。当时也是这样与茜伯尔扶持着，向着未知的前方冲去。</p>

不知不觉，她已经成功了，而他呢？</p>

未来等待着他的，将会是什么？</p>

茜伯尔的白发飘在他颈窝，蓝色眼眸向远处望去：</p>

“——去远方！”</p>

去远方，去世界树触及不到的远方。</p>

去世界的尽头，去末日的尽头。</p>

她向前奔跑，仿佛万物都在他们身后，速度极快，苏明安甚至看不清掠过的风景。烧短的白发没再遮掩他的视线，他能看清眼前茜伯尔认真的眼神，像一头全力以赴的狼。</p>

“茜伯尔……”他轻声说。</p>

“嗯？”少女轻柔地回应他。</p>

“你压着我的右手了，有点疼。”</p>

茜伯尔哼了一声：“疼就好，免得你睡过去。我没有治疗的手段，你可别半途失血死了。”</p>

“我的……生命力，比你想象得……要顽强。”</p>

“我当然知道，最顽强的就是你。之前有的时候，我甚至会痛恨你的顽强……你有的时候，真的很讨厌，知道吗？”</p>

“讨厌我，还来救我？”</p>

“没办法，谁叫你也曾奋不顾身救过我。而且，比起讨厌你，相反的部分要更多一点。”</p>

红日烈烈，半边日轮垂入了地平线，土地开裂，河床干涸，周边的摩天大楼犹如一栋栋橘红色的玻璃，脆弱得一触即碎。</p>

茜伯尔的身上亮起了一层蓝光，笼罩了二人，隔绝了高热。</p>

苏明安望去，满目苍凉。偌大的地平线，看不见任何跑动的生命。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末日的场景，可眼前的末日绝对是最荒凉的一次。一切都像是沉睡了，很安静。</p>

“……你在想什么？”跑动中，茜伯尔的声音传来。她害怕苏明安睡着了，垂下视线，望着他。</p>

天地之间，唯有她的声音。</p>

黑色触须不安地轻轻拍打着苏明安的脊背，像是小猫的尾巴，把他拢得更紧。</p>

“我在想……”苏明安望着世界树的方向。他们已经跑出很远，但世界树太大了，他仍然能很清晰地望见浩瀚无垠的树盖，像是伞一样撑在他们头顶：“我在想……还是应该带上吕树的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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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了，只剩吕树一个人躺在那里了。</p>

他的视野昏昏黑黑，眼皮几乎要合上。</p>

随着跑动，胸前的行囊不停拍打着，苏明安单手护住，防止里面的东西掉出来。手掌血液和金发混在一起，仿佛血液又开始了流动。</p>

“不用带上。”茜伯尔很有经验地点评道：“以前，我在轮回中获得哥哥和其他族民的尸体的时候，就发现了，有头的往往比没头的更顺眼。尤其是你抚摸他们的时候，那双眼睛几乎像要睁开一样。”</p>

“……嗯？”</p>

“特别是那种平静死亡的，比起溺死、烧死、电死这种死法，要显得更安详一些。”</p>

“是吗？”</p>

“而且头部往往会柔软，比起很快就僵硬的躯体更好。但如果你把头摘下来了，面部会变得有些干瘪。”</p>

“原来如此。”</p>

他们像是在谈论着平常的事物。在这样的情形下，竟显得非常“志同道合”，像是尸体经验分享大会。两人都看过太多的尸体、太多的死法，甚至看过同一个人的几十种死态。</p>

最为契合的是，他们的精神都不太正常。</p>

即使轮回成功了，茜伯尔的心态也不可能变得健康向上，过去的痛苦早已在她心底留痕，不可能治愈，她也不可能变回一个单纯的小女孩。她的疯和苏明安一样，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深入骨髓。</p>

“嗒。”</p>

这时，一道身影站在了他们面前，是一位青年。</p>

青年头戴巫师帽，身着蓝黑色魔法袍，手握凤凰木绿宝石法杖。帽下露着短短的黑色发丝，两侧鬓发略长，垂于耳下，耳际缀着一枚蓝红色耳坠。</p>

在这样的末日下，竟有个活人在这里。</p>

茜伯尔未曾止步，继续奔跑。青年紧跟着跑来，跟在他们身后。</p>

“你是谁？为何跟着我们？”苏明安出声。</p>

青年朝着苏明安挥了挥手，语声友好：</p>

“——你好，我来‘接棒’了。”</p>

接棒，指的应该是来救苏明安。</p>

苏明安问道：“那你是？”</p>

青年微微揭开巫师帽，露出一张青涩与稳重相间的面容。漆黑的瞳眸微亮，唇角勾着，神采飞扬。</p>

他微笑望着苏明安，耳坠微微飘荡，目光澄澈通明：</p>

……</p>

“——我是来自东方的召唤系魔法使，苏文笙。”</p>

……</p>

(本章完)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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