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“天光之下他回过头（终）”（2/2）
“嘭。”</p>
轻得像是枯叶落地的声音。</p>
——吕树倒在了地上。</p>
双眼闭着，白发沾染在血泊中，脸上、肩膀、手臂……全都浸透了血。原本纯白的人，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点是干净的。</p>
由于长期营养不良，他个子很高，身形却太瘦了，堪称瘦骨嶙峋，连骨骼都隐隐可见。</p>
像一片萎靡的枯叶，落到了棕红色的泥潭里。</p>
他脸上没有太激烈的表情，嘴角是翘起的，看来他不想保持着“死鱼眼”的表情走。</p>
……可这笑容也很僵硬。</p>
一点都不自然。</p>
吕树。</p>
苏明安心中恍惚。</p>
他想，</p>
——吕树在练习死亡的自白时，没有把死前的笑容一起练习进去吗？</p>
笑得真难看啊。</p>
乌乌的风声，凄厉得像是嘶吼。</p>
这是个很安静的时刻，他想。</p>
死亡从来都很安静。</p>
还好吕树，把话都说完了。</p>
……</p>
“叮咚！”</p>
【跟随者（吕树）已死亡。】</p>
……</p>
一颗七彩色的神格，从吕树心脏处显现，掉在地上，像一块漂亮的水晶。</p>
苏明安蹲下，触碰吕树的鼻息，停留了一会。</p>
片刻后，手指下移，触碰吕树脖颈的脉搏。</p>
片刻后，他的手又移到了吕树心口。</p>
十秒后，他收了回来。</p>
“……”</p>
沉默地站起身，驻足三秒后，他转身而去。</p>
有一瞬间他其实冒出了想法，他想把吕树的头也带走，和诺尔一样挂在身上，这样吕树就不会孤零零留在这里。但很快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……这种想法也太可怕了。</p>
原来他的精神不正常吗。</p>
是从很早的时候，就不正常了吗？</p>
他向前走，嗅到了一股甜腻的茶香。</p>
原来他离树下的身影已经很近了。那道身影仍在泡茶，罐里的倒数第二颗方“咔嚓”一声，被餐刀切碎。</p>
然后，那道身影的手，向着罐子里的最后一颗方伸去。</p>
……</p>
【队伍人数：1/35】</p>
……</p>
“……司鹊·奥利维斯！”</p>
苏明安喊着，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染红，看不出原有的颜色。</p>
其实早在冲进来，看到这个背影的一瞬间，苏明安心中一震——虽然看不到正脸，但这副做派的，恐怕只有司鹊。</p>
——为什么司鹊会在世界树下？难道司鹊一直在欺骗他？</p>
——把他身边所有人都杀死了，司鹊的目标达到了吗？</p>
“唰！”</p>
倏然，久久未动的枝叶朝苏明安扑来，被苏明安斩断。</p>
与此同时，苏明安终于冲到了身影背面，近在咫尺的距离。</p>
——他要砍死这个该死的家伙。</p>
怒气在心中激荡，血液在血管中鼓噪，他一剑斩去。</p>
身影却在这一刻转过了头。</p>
——天光之下，他回过头。</p>
万千枝叶连接在青年身上，犹如软管，密不可分。</p>
伴随着青年转身，所有水晶枝叶都在晃动，像是他身躯的一部分，他仿佛是世界树的化身。</p>
看到青年的脸，苏明安的呼吸骤然滞住了。眼瞳剧烈颤抖着，嘴里吸着气。</p>
这一刻，他的思维被按下了暂停键，整个人宛如从万米高空跌落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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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欢迎……要喝杯红茶吗。”青年朝他淡淡道。</p>
“加了八块方的，很好喝。”</p>
那双金色瞳孔，没有笑意，也没有愠怒。</p>
……这个害死了所有队友的人。</p>
……这个坐在世界树下的人。</p>
他是……</p>
青年的白发沐浴着天光，单手旋转着羽毛笔，静静看着他。</p>
苏明安的声音很轻，他的心中空荡荡的：</p>
……</p>
“……苏明安？”</p>
……</p>
眼前的青年，白发金瞳……赫然是神明状态下的苏明安。</p>
其模样，与旧日之世苏明安成神时一模一样。</p>
所以那些水晶枝叶，是世界树的枝条，也是……神苏明安的白色触须？</p>
苏明安几乎要笑出声来，鲜血顺着脸颊流下。笑容比起是笑，更像是哭。</p>
喉咙里哽咽着，要吞咽，又想嘶吼。</p>
——你到底是什么！我到底是什么？</p>
——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所有队友！？</p>
——因为未来成神了，所以连“自己”都可以当成棋子，根本不放过吗？</p>
他不需要半秒就判断出来——眼前的苏明安，赫然就是把自己切成三瓣的罪魁祸首、未来的苏明安！</p>
罗瓦莎的时间混乱，卡池可以随意跳转时间，所以见到未来的自己，并不奇怪。但苏明安的认知很明确——唯有此刻的他是真实的。即使是未来的他，对于他而言，也只是一个外人！</p>
毕竟，就算是“未来的自己”，也不过是“未来自己的一种可能性”，自己完全可以走出不一样的未来。</p>
就像诺尔与叠影的区别一样，苏明安只确信诺尔的真实，也只确信自己的真实。</p>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是什么把你造了出来？”苏明安的剑刃，抵在神苏明安的胸口。</p>
“世界树引来了红日毁灭，它累得去休息了，所以我暂代它坐在这里。”神苏明安淡淡道：</p>
“我讨厌谜语人。所以有关我的一切，我都会说给你听。”</p>
“简而言之，我希望‘固化’这个红日降临的团灭结局，所以酿造了这一切。”</p>
“另外，我明白你的期望是什么——脱离世界游戏。”</p>
“我可以帮你。”</p>
“你应该已经明白，罗瓦莎的本质是一本书籍。只要记录下来，笔下的人就相当于永生。这种方法，或许可以帮你们脱离世界游戏的桎梏。”</p>
“我知道你听得一头雾水，没关系，坐下吧，我和你具体说明一下原理。”</p>
“先看看这本书吧。”</p>
神苏明安的手，放在了圆桌上。</p>
圆桌上，放着一本厚厚的书。</p>
偏向深色的书封，垂着一柄灯塔吊坠，散发着莹莹光辉。这本书很厚，甚至比《玥玥》的书还厚一些。</p>
苏明安俯首，望见了封皮上的字。</p>
看清字的一瞬间，突然整个世界一片安静，他像是看到了【第九世界·翟星】一般，脑中“嗡”地一声，忽然一片空白。</p>
呼吸被撕扯成碎片，全身不由自主颤抖，他宛如骤然跌入了黑白色的荒芜梦境，胸腔如同烈火灼烧。</p>
死寂之间，他很轻地笑了，笑得很慢，仿佛一碰就碎。</p>
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，读着，带着极淡的平静：</p>
封面字体尖锐，宛若金色时针——</p>
……</p>
……</p>
“……《第一玩家（苏明安）》？”</p>
……</p>
【te2·“他们等待救赎已太久”（抵达暗面，终结世界游戏）：92】</p>
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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