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零七十九章 “天使没有来”(2/2)
“审判——”</p>
神女高举剑刃。</p>
她的眸中满是泪光。</p>
神女从来身不由己,她已经意识到了凯尼特大帝为什么认下罪名,但她不能停手,神女必须斩杀魔女。</p>
“审判你的——”</p>
亲手斩杀此等恶魔,为他的功绩抹上黑色,在史书上贬斥为暴君——他的结局显然易见。</p>
他不会有好名声的。</p>
人们只会记住“魔女”之名。</p>
“审判你的罪行——!!”</p>
尖啸声下,一切都不在了。</p>
……</p>
魔女时代·342年。</p>
魔女死了。</p>
……</p>
黑莓笑着,闭上眼睛。</p>
……天使。</p>
倘若天国有声音,你是否能听到我的心声?你是否后悔曾经救过我,你又为何直到最后都没有带走我?</p>
他其实抱着一线希望,倘若他主动赴死,天使会听见他的声音,用温柔的羽翼带着他离开人世。</p>
然而。</p>
直到最后一刻。</p>
天使没有来。</p>
……</p>
光火落下,少女不会知道她斩杀的是她曾经喜欢的吟游诗人。他的笛声很好听,让尚未遭受苦难的她芳心暗动。不过,随着战火的蔓延,她的幸福没有了,是吟游诗人麾下的铁蹄毁灭了她的家。</p>
然后她亲手斩杀了他。</p>
魔女坠入深渊。</p>
他的躯体四分五裂,王室勋章高飞而起,覆盖了他二十六年的“面具”终于破碎。</p>
他忽然感到自由,他笑出了声。</p>
……他完成了天使给他的试炼,他终于可以休息了。</p>
旧日之眼漂浮而起,声音沙哑:【黑莓,你不是魔女吧。】</p>
魔女根本不存在。</p>
只是上位者想要谁死,谁就会成为“魔女”。</p>
它从来没有具体到每一个人,只是人类政权的工具。</p>
黑莓吐着血,什么都没说,只是笑着。他早就知道这一点,所以他才要承认他是魔女。</p>
——神话中,魔女会散布瘟疫,而他也有类似的能力。</p>
——神话中,魔女性情残虐,而他也展露出了残暴的那一面。</p>
最后,魔女死了。</p>
世上不再有魔女。</p>
旧日之眼声音低哑:【你要死了。你有什么愿望吗?你这些年收集了很多的负面情绪,虽然你没有能量与权柄,无法成神,但我可以为你的转世实现一个愿望。】</p>
“……”</p>
黑莓的神智渐渐消失,他的嘴巴微动着,没有声音。</p>
他早已想好了自己最后的愿望。</p>
来世……我想拥有和天使大人相似的面容。</p>
无论天使大人的样貌在后世中变成什么样。当我再度遇见他/她的那一刻,我要他/她一眼就能记住我。</p>
不要后世的荣华富贵,也不要享乐一生。他知道旧日之眼是神物,能轻易实现这些,但他的要求很简单。</p>
他只想再见到天使。哪怕是转世轮回也好……他想见到她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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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使的样貌是不固定的,但只要他永远长得和天使一样,就一定能在后世找到天使大人了吧……无论多少年,多少年……</p>
于是旧日之眼覆在了他的脸上。</p>
最后时分,他感到自己的五官发生了变动。他轻轻触摸着自己的脸,眉眼、鼻梁、嘴唇……</p>
啊。</p>
原来天使大人长这样,原来天使真的是男性,那些暴民没有骗他……</p>
黑莓最后张了张嘴唇,问着:</p>
我能知道……我的后世……叫什么名字……吗。</p>
旧日之眼沉默片刻。</p>
“蒸汽时代512年,你叫小黑。你建造了一座飞艇,一直守在天使上空。”</p>
“楼月时代622年,你叫萧景三。你在一座岛上拼命培养相似的生命,希望救下天使。”</p>
“现世830年,你叫黑鹊。你同样为天使付出了……很多。”</p>
黑莓弯起眼眸。</p>
好听的名字。</p>
就像是天使大人亲自取的一样。</p>
……那么,在很久很久以后,他们……一定会……好好地……一起生活的……</p>
如果有机会,他还要为天使大人……赴汤蹈火……</p>
……生生世世。</p>
最后带着这样的想法。</p>
时年二十六岁的黑莓·凯尼特永远闭上了眼。</p>
……</p>
在那之后,凯尼特帝国由四十二个下属瓜分,他们默契地互不侵扰,形成了各个国度、各个城……亚特城、洛河城……堡廷城。</p>
魔女黑莓·凯尼特被斩杀后,瘟疫依然在蔓延。他死后,人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世上不存在魔女,停下了魔女处刑。</p>
持续了整整一百多年的、声势浩大的魔女处刑,自黑莓之死终止。在这之后,由于凯尼特帝国统治期间主张的公义之风,无人被斥为魔女。世界就此迈入工业蒸汽时代。</p>
凯尼特暴君的名字被神灵抹去,没有人记得他曾经做了什么。</p>
只是偶尔,有人会路过一处被摧毁的遗迹。据说,这是百年前魔法使们留下的遗迹。墓前放着许多白色的朝颜花,其中有一块很不起眼的墓地,刻着“黑莓·希里”这样一行普普通通的名字。</p>
有母亲会指着这块满是污迹的墓碑,对孩子说:</p>
“这呀,这是魔女的名字。”</p>
“魔女是什么?”孩子天真地问。</p>
“魔女就是大坏蛋,据说他杀死了好多好多人。他死了以后,魔女处刑结束了,瘟疫也结束了,幸好他死了……”</p>
母亲牵着孩子的手,缓缓走离了无人靠近的遗迹。</p>
碑林遍地之间,一朵白色的花朵绽开着,迎着风,像是一张温柔的笑脸……</p>
孩子回头。</p>
他眨了眨眼,好像看到一位戴着巫女帽的漂亮大姐姐,站在小小的墓碑边,放下了一根金黄色的香蕉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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