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百九十章 “我在等一场春天（1）”（2/2）

因为从没有交过朋友，没有被人关心过，面对的永远只有民众的恐惧与憎恨。他连感知情绪都要凭借自残，一次又一次用错误的方式飞蛾扑火。</p>

他理所当然地变成了一个瑕疵的壳子，固执而阴沉，残忍而天真，像是吕树的阴影。</p>

失控的，虚假的，错误的，不可计算的。</p>

卑微的，不幸的，异常的，不被需要的。</p>

如果说吕树由月光、茶叶与松竹构成，那么对于霖光而言……所有的负面情感，一切卑微的，阴湿的，丑陋的，淤泥、阴影与鲜血就组合成了他。</p>

他和吕树的差别，其实恰好就在这一点“幸运”与“不幸”。</p>

苏明安移动视线，与霖光的眼神在夜色中交织，霖光注视着他，表情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痛苦。</p>

突然，旁边传来神明愤怒的声音：</p>

“——原来你们逃到天空去了。”</p>

一瞬间，一杆重炮对准苏明安的方向，如同雷霆刺穿了绯蝶。</p>

顷刻间，绯蝶化为了一片一片碎屑。</p>

脚下的绯蝶瞬间消散，苏明安一步踩空，霖光及时拽着苏明安，翻滚到下方的平台上。</p>

“咳——！”苏明安咳出一口血，捂住嘴，迅速站了起来，手心满是湿热的触感。</p>

“咔哒咔哒咔哒——”</p>

耳畔是高空直升机的声音，一架寒鸦似的直升机悬挂于夜空，犹如月色倒悬。神明立于舱口，俯视二人，犹如一只捕捉猎物的鹰隼。</p>

“霖光，我本以为你就是个蠢货，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脑子的，居然想背叛我。”神明说：“不过，到此为止了，你以为炸毁了大厦就有用吗？”</p>

“我不是蠢货。”霖光站在平台上冷喝。</p>

“哈，哈哈哈……”神明抚掌大笑：“谁都认为你是个蠢货，所有人——所有观众——所有旁观者——都觉得你是个蠢货、恶人、屠夫、刽子手。包括你身边的路维斯……他那么厌恶你，你居然还想站在他的身边，真是……卑微到了极致，我都替你可怜，霖光。”</p>

“他不是蠢货。”苏明安淡淡道。</p>

“嗯？”神明有些讶异：“你居然开始为他说话……苏明安。若是你知道了霖光的本质是什么，你也只会可怜他。”</p>

……霖光的本质？</p>

……是什么？</p>

苏明安握紧剑柄，想要询问，却发现神明的身影突然不见了。</p>

取而代之的，是身边霖光痛苦的声音。</p>

“啊……啊啊啊……”</p>

霖光捂着头，双眼涌现出血红的色彩，胸前剧烈起伏着，脸上有不正常的晕红。</p>

苏明安明白神明在做什么。</p>

神明在入侵霖光。</p>

霖光作为神明的代行者，受侵蚀是最深的，很容易被入侵。</p>

一旦神明接管了霖光的身体，就能操控霖光体内的黎明系统，一切都会和上一周目一样，什么也没改变。</p>

苏明安握着剑柄，却不知该如何行动，就算他现在斩杀了霖光，也只合了神明的意。</p>

而就在这时，</p>

他看见霖光的眼瞳逐渐变得鲜红。但那双眼睛却保持着最后的理智，死死盯着他，好像在恳求什么。</p>

这一刻，苏明安突然反应了过来。</p>

有一句话，曾在他的脑海里回荡。虽然他仍然不明白它的具体含义是什么，又会造成什么结果。</p>

但是，逐渐加快的心跳，与脑中最敏锐的一根弦在告诉他——这句话，就是该用在这里。</p>

……</p>

……</p>

【——对他开枪。】</p>

……</p>

“咔哒”一声，子弹上膛，苏明安枪口对准霖光。</p>

而保存着最后理智的霖光，看见苏明安用枪口瞄准他。</p>

他如释重负地笑了，好像终于看到了一个正确答案。</p>

他一边与神明的意识抗衡，一边取出那朵蔫蔫的百合花，缓缓地跪了下来，将它高高举起。</p>

隔着一段距离，他昂着头，手中花瓣与苏明安冰冷的枪口，仿佛连成了一条直线。</p>

“路维斯。”</p>

“我还记得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……你在花园别墅的喷泉前，花朵也是像春天一样美。”霖光的五官牵动了一下，眼尾下压，嘴角勾起。</p>

那是反复练习了四十年的微笑。</p>

“我真的……好想和你成为朋友。”</p>

“……开枪。”</p>

苏明安扣着扳机，视线颤抖。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对霖光开枪。但他的敏锐度告诉他，在这个时机，他就是应该这样做。</p>

他的手指缓缓用了力，对准了霖光的心脏。</p>

蝴蝶碎裂的荧光镀在霖光的白发上，仿佛象征着毁灭与新生。</p>

顷刻间，光芒在枪口迸射而出，犹如一缕崭新的黎明——</p>

……</p>

……</p>

“砰！”</p>

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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