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百六十一章 “蝴蝶与银杏叶”（1/2）

“哗——”</p>

暖风拂过。</p>

大道的线条延伸着，在天际线处圆滑地融合，开阔得让人心悸，像一片纯白与血日交融的海洋。在这座犹如圣城的城市里，白日里的万物都被日光眷顾。</p>

苏明安一步踏入，鞋跟敲击地面，发出一声玉石相撞般的脆响。</p>

“咚。”</p>

机械人为他引路。他掠过盛放鲜花的花坛，喷泉晃着彩虹一般的光。</p>

大道尽头——光辉汇集之处，是犹如玻璃柱般的透明巨型建筑，它像高塔一般直立于天空之中，通体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。一名白发青年静静站在建筑之前，身后的鲜红软管拖曳在地，与这栋建筑牢牢相连。</p>

“你终于来了，路维斯。”霖光难得露出了笑容。他仍然穿着一身西方的贵族服装，风格与诺尔贴近，甚至戴了一顶浮夸的玫瑰高礼帽。</p>

他身边站着不少投靠神之城阵营的玩家，此时玩家们像一列迎宾小姐一样侍立在门口。看见苏明安，玩家们眼中流露出敬畏、狂热与嫉妒。</p>

他们在霖光手下兢兢业业捞取阵营贡献值，苏明安却像客人一样前来，霖光还命令他们像女仆一样迎接苏明安。人与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？</p>

“霖光，可以带我逛逛神之城吗？”苏明安说。</p>

“当然可以！”霖光立刻走下台阶。“咔哒”一声，他身后的软管自然脱落。</p>

他过于高兴，走路时腿都在发抖。</p>

“我们走吧。”霖光笑着说。</p>

苏明安的视线于霖光的身后梭巡，没有了这些软管，霖光的战斗力应该已经下降。但他还是没有出手，这里毕竟是神之城。</p>

神之城没有人烟，连建筑都四四方方纤尘不染，如同一个个被擦拭干净的玻璃立柜。</p>

这是一座汇聚了当前最尖端各大武器的诺亚方舟，人类的文明之火在其中保留。</p>

霖光带他去看了神之城里最大的花园，各个季节的花都在这里盛放，甚至所有花朵都保持在最为美丽的盛放状态。</p>

“因为知道你要来，所以我让花园中的每一朵花，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刻。”霖光带他走过花园。</p>

“怎么做到的？”苏明安问。</p>

“我不想说。”霖光说。</p>

苏明安只能闭口不问。</p>

他摸清楚了霖光的思维方式，霖光只要不想说的东西，就一定不会说。</p>

他们走过花园，又路过了小溪和游泳池。在淡水资源极度缺乏的世界里，这样一条清澈的小溪可遇不可求。</p>

看见这条小溪，苏明安眼中闪过思索，神之城的特殊性，依然非常可疑。</p>

走过小溪与长桥，苏明安望见一处生态森林，各类应生长于不同地带的树木聚集而立。银杏叶的金黄一闪而逝，它与郁郁葱葱的绿意混杂在一起，璀璨如金，像一处撞色分明的浓郁梦境。</p>

那是……银杏叶？</p>

“路维斯，你看那里。”霖光伸出手。</p>

苏明安顺着他的方向望去——突然望见在天空下扑闪的千万只金色蝴蝶。</p>

这一幕，在血日下显得震撼而唯美，数不清的蝴蝶展开翅翼，呈现一片璀璨零落的金黄，边缘处润色反光，犹如一道朝天际延伸的黄金之路。</p>

片刻后，苏明安定了定神。</p>

……不，那不是蝴蝶。</p>

那是飞舞的，如同蝶翼一般的万千银杏树叶，一阵微风从枝头拂过，像是将这些“蝴蝶”都吹散而起，无数金黄的叶子像繁星般“沙沙”闪烁，由于光线变化而叶片由金转白，像镀了层银。</p>

几乎</p>

望不到边的银杏树，倏然开阔在他的眼前，万千飞舞的金色“蝴蝶”布满这条仿佛走不完的小道，像一场色泽瑰丽的金色梦境。</p>

金黄的银杏叶诞生于秋季，他却在寒冬中窥见了它的靓影。</p>

有那么一瞬间，苏明安忘记了自己处于危机四伏的神之城，他的身边不是一个危险的疯子，而是一个正在陪他看风景的伙伴。</p>

风沙、辐射、废土、源石……这些危机像是被过滤蒸馏般从他的思绪中消失，只剩下纯粹而干净的安宁。万千金黄之下，风景像是万里雪飘一般震撼而秀美，而他就在其中。</p>

“蝴蝶……”苏明安喃喃自语。</p>

“不是蝴蝶，那些是银杏叶。”霖光说。</p>

苏明安沉默片刻。</p>

“好吧，银杏叶。”他说。</p>

霖光看了他一眼，淡色的眼底有着十足的困惑与不解，他不明白苏明安在遗憾什么，难道银杏叶比不过蝴蝶？</p>

他的思维方式，从来与常人不同，与人类的感性之间像隔了一层打不破的玻璃。</p>

喜欢的就去要，不喜欢的就抹杀，被触怒了就生气，遇到亲近的人就想交朋友，遇到讨厌的人就打杀。他像一张白纸一般简单而直白，行动方式异于常人，诡异而残忍。</p>

遇到什么事，他都有一种特定的方式去应对，去“激活”，去“反馈”。他的判定方法和行为模式都在对应。</p>

或者说……</p>

他更像一种0与1组成的“程序”，只会按照呆板制式的思维方式得出结果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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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人教他，没有人陪伴他，没有人告诉他——你应该怎么做。</p>

或许维奥莱特告诉了他什么是“爱”，但她也没想卖力引导他。他遇不到能和他平等说话的人。直至他的行事手段越来越残忍，性情越来越暴戾，而人们越来越畏惧他，形成恶性循环。</p>

他很渴望一种“亲近感”。</p>

或者说，“熟悉感”。</p>

——所以，在初见路维斯的那一瞬间，他无法克制自己对光明的渴望，这种感觉更像乳燕归巢，像走失已久的孩子找到了同伴。</p>

他试图设身处地，设想“如果自己是路维斯，为什么会不喜欢银杏叶”……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，只能判定出路维斯大概真的更喜欢蝴蝶。</p>

没关系，在以后，路维斯可以看到更多的蝴蝶。</p>

多到……像梦一样。像幻境一样。</p>

他高高举起双手，仿佛要拥抱整片血红的天空，阳光透着翠绿与碧绿的叶子洒下，像一缕一缕镂空的金光。漂亮的、像是蝴蝶雨一般的银星飞叶之下，他仰着头，像要将头埋进整片春光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