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百九十五章 “飞鸟与她”（1/2）

苏明安看向茜伯尔。</p>

她站在烟雾里，还在接受玖神的力量，她没有听到他与影子的谈话。</p>

她的诅咒已经被玖神的力量压制住，她会一如未来，信仰玖神，永恒不变。</p>

……虽然，代价是，她会被所有人抛弃，放逐。</p>

她会被排斥、赶走、看不起，</p>

她会被迫住在环境恶劣的地方，没成年就要靠自己打猎为生，</p>

她会沦落到……身边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没有，在被信仰垄断的穹地里活得战战兢兢。</p>

她会失去一切……包括高贵的地位，泽万小姐的身份，卓越的天赋。</p>

……她会失去刚刚与她道别的封祺祺。</p>

从此以后，封祺祺变成了封长。。</p>

他们之间，有着一条信仰、成长与痛苦连成的天堑，谁也无法跨越，哪怕死亡都无法将这道隔绝解除。</p>

他是佰神之子。</p>

她是玖神的唯一信仰者。</p>

再度见面时，发誓要为死去族民赎罪的封长，不会因为私情而放过信仰玖神之人。</p>

哪怕她是最为“正确”之人。</p>

……</p>

【“茜茜。”】</p>

【“聪明点，就赶紧找个地方去自杀。”】</p>

【“——不要再在其他引导者面前丢人现眼。你身上的玖神味道，实在令人作呕。”】</p>

……</p>

茜伯尔看向手里彩色的糖果，似乎看了很久，很久。</p>

这枚由她和哥哥一同包裹的糖果，糖果壳已经完全焦糊，如同一滩烂泥。</p>

在看到还望着她的苏明安时，她抿了抿唇。</p>

“走吧。”她说。</p>

她依然很虚弱，但诅咒已经被完全压制，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，她都会很安全。</p>

苏明安背起了她，看向旁边微笑着的影子。</p>

这个满面疤痕的少年一直保持着一股奇异的笑容，眼神很微妙地看着他。</p>

“你呢？你要去哪里？”他问。</p>

影子轻声说：“之前，和你说过，为了把你从未来短暂地拉过来，我付出了一点‘代价’。”</p>

“什么代价？”苏明安知道，这超出影子权柄之外的能力，肯定要付出相当恐怖的代价。</p>

影子笑着看着他。</p>

“你现在就能看到了。”影子说。</p>

下一刻，他的身形突然开始缩小。</p>

轻微的拍击声，响在苏明安的耳边，他看见影子的身形不断压低，压低,两边的双手不断紧缩,一双鲜红如血的眼睛开始缩小。</p>

“哗啦——！”</p>

……而后,</p>

他看见了一对，拍击在他眼前的，飞舞着黑色羽毛的翅翼。</p>

通体漆黑,双目血红的渡鸦，注视着他的双眼。</p>

……</p>

【逆时者,口不能言,形不能成,以渡鸦之型为世，仅可唤出神明之名。】</p>

这是那张羊皮卷上,茜伯尔翻译过来的话。</p>

……</p>

影子强行忤逆时间，将苏明安短暂拉过来的代价就是——</p>

他将化为一只渡鸦。</p>

他从此，不再能说寻常的语言,不能以人形立于此世,不能享受任何世间属于人类的繁华,而仅能成为一只漆黑的鸦鸟,这就是他忤逆时间的代价。</p>

或许，他将在之后,利用先知先觉，混成佰神的神使身份，极其讽刺地,成为人们眼里“佰神”神使的象征。</p>

……然后他会来到那扇夜色下的窗前，找到五年后的苏明安。</p>

他会张开那对尖尖的鸟喙,睁开那对鲜红的双眼，看向仍无所知的苏明安。</p>

“佰神大人。”他会叫出这样的称呼。</p>

他会,利用这声称呼，让苏明安误以为他自己是佰神,而后让苏明安自发地去收集佰神的三大权柄，以帮助到身边的茜伯尔。</p>

他会，故意在没有结束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！</p>

这些他自认为的身份，其实都是渡鸦的布局之谎。</p>

他是个被渡鸦算计进去的普通冒险者。</p>

渡鸦朝他叫了一声，那双鲜红的眼里满是笑意。</p>

它扬起翅膀，转头飞去。</p>

它像只扑向蓝天的苍鹰，像骏马疾驰向原野。它在向着高天与自由而去。</p>

它会等待，等待在穹地，等待五年之后与苏明安的再会。</p>

一如它在这三百二十七次中，日复一日，等候信徒的产生。</p>

一如它在这千年中，年复一年，等候古老之神的苏醒。</p>

……</p>

苏明安背起茜伯尔。</p>

碎裂的叶片落在他们的头上和肩膀上，鲜红的火如同薄暮般四散开来。</p>

“你为什么要救我？”茜伯尔突然出声。</p>

苏明安侧头，看了她一眼。</p>

她身上有一股让人印象鲜明的生气，像被万物眷顾，哪怕在这种被火包围的时刻，她的眼神也很亮。</p>

“……因为你未来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。”他说。</p>

他看了眼系统栏，好感度没动静，很遗憾。</p>

“我信仰了玖神，从此以后，哪怕是哥哥都会远离我。”茜伯尔说。</p>

“不会，未来会有一个位次第一的冒险者，和你一起走下去。”苏明安说。</p>

“刚刚影子骗我说你是玖神，你难道也是玖神的神使吗？不然，你怎么能推测到未来的事？”茜伯尔说。</p>

“如果我就是未来的那个，会陪你走下去的冒险者呢？”苏明安说。</p>

“我才不信。”茜伯尔说：“我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异教徒，没有人会和我一起同行。”</p>

苏明安没说话。</p>

“……除非你和我签订契约，我就信你。”茜伯尔说。</p>

“什么契约？”</p>

“玖神大人刚刚教给我的，一种签订契约的办法。有了这个契约，我就不怕你未来会消失。”</p>

“你签吧。”苏明安说。</p>

茜伯尔的手向前伸。</p>

他抬起手，捏住她的手指。</p>

“在玖神的见证下，我与你缔结永不反悔的条约。”茜伯尔说：“——与面前之人，同行至最后的誓言成立。”</p>

这一次，她的声音和缓又轻柔，没有丝毫的侵略性。</p>

往年之后，那野狼般的野性，还没有在她的身上浮现。</p>

未来，她将经历她此前从未有过的悲剧。</p>

与世为敌的无力感，将无比清晰地降临在她的身上。她将以单薄的人类之身，对抗这片天地。</p>

她将如烈焰般毁灭，疯子般狂肆。</p>

她将如一匹凶狠的野狼。</p>

她将会学会剥皮，处刑和补刀，她将如林间的猎人一般警惕而孤独。</p>

但此时，尚未经历过一切的她，头发才刚刚被染成白色的她，还是个刚刚取下祭祀冠，从岩浆旁离开的女孩。</p>

她捏着他的手指，动作并不冒犯，像只是在寻求一个安慰。</p>

“现在我跑不掉了？”苏明安说出了她未来会对他说的话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