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四十二章 “你一定会看到大海”（Kasiert盟主加更2/3）（1/2）

……</p>

“这是魂石，可以守护我们在夜里不被黑雾侵袭。”</p>

寂静的森林中，罩着红袍的茜伯尔，拿出了一块透明的石头。</p>

“嚓。”一声轻响。石头忽地燃起了透明的火焰。</p>

这种光很暖，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安心感，在被这光照上后，周围的诡异和阴冷感，突兀地消失了。那无孔不入的黑色颗粒与雾气，逐渐绕开了他们。</p>

“在穹地的夜间出行，必须要燃起这种石头，它的光可以驱散黑雾。否则一旦在黑雾里待久了，便会染上诅咒。”茜伯尔说：“魂石很珍贵，我只有这一小颗，这枚我之前也已经用过很久，剩下的这一点，大概还能燃烧十几个小时。也就是，只能庇佑你两个夜晚左右。”</p>

“魂石该怎么获得？”苏明安问。</p>

“……获得的方法很麻烦，你不需要知道。等这块石头用完了，之后的夜里，你就老实休息。”</p>

她举起了手，领着苏明安，行走在寂静的森林里，如同手持一枚透明的火炬。</p>

苏明安刚刚醒来的地方，是茜伯尔住的小木屋，因为异教徒的身份，她被部落放逐，所以才会住在有野兽出没的危险森林附近。如果穿过这一片偏僻的森林，便能看到平原与田野。那里的视野很开阔，说不定能碰见其他玩家。</p>

“茜伯尔，你对这里很熟吗？”他问。</p>

“嗯。”茜伯尔说：“我是在这里长大的。我们每一个引导者，都是土生土长的穹地人。”</p>

苏明安没有问她家人的情况，从她被排斥的异教徒身份来看，说不定，她就是被她的家人亲手放逐的。</p>

这种信仰神明，封建愚昧的世界，亲手杀子都是可能发生的事。所以，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她，才会一个人孤单地住在这种世界的角落，住在与世隔绝的森林边缘。</p>

明明看起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，她的警惕性就已经那么强，连伸过来的援助之手都不敢握紧。</p>

苏明安记得她的房子里还有红薯和各类种子，但那应该不是她种的。那木屋周边环境极其恶劣。所以茜伯尔平日应该是靠打猎为生。</p>

这样说来，她其实也有一些战斗力，至少会设置陷阱，制服小型猎物。</p>

“你为什么要信仰玖神？”苏明安问。</p>

他发现，茜伯尔的一切不幸，都是因为她信仰了这个“玖神”，都是因为她异教徒的身份。</p>

——因为信仰了邪神，</p>

她才会被抛弃，才会被放逐，</p>

才会被其他人排斥、赶走、看不起，</p>

才会被迫住在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，没成年就要靠自己打猎为生，</p>

才会沦落到……身边连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没有，遇见他都要反复怀疑。</p>

茜伯尔的脚步顿了顿。</p>

“……因为在我小时候。”她说：“玖神救过我。”</p>

她说着，旁边的草丛里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。</p>

她猛地回头，看见苏明安的后背已经离开了光源的范围，暴露在浓厚的黑雾中。</p>

“过来！”她眼中出现了惊惧之色，猛地伸手，要去拽他。</p>

在这一瞬间，一道扭曲的，黑泥般的黑影，忽地猛地从草丛里扑了上来，直直朝着苏明安的后背冲去！</p>

苏明安直接上前一步，迅速进入了光晕所在的范围。</p>

“滋滋滋——”</p>

黑影遇到光立刻融化，传来化油一般的声音。它蠕动着掉到地上，身子融雪般消失。</p>

“——让你不要离开光的范围，没听见吗！”</p>

看着还在观察的苏明安，茜伯尔皱起眉头。如果这个自称最强冒险者的家伙，再继续作死，她本就不多的信任会被消磨殆尽。</p>

……他以为他很厉害吗？还想硬抗诅咒？</p>

“那是什么？”苏明安见这团诡异的黑泥融化于光中，问道。</p>

“这是出没在森林里的生物，被染上了诅咒，被这种鬼东西咬上了，你也会染上诅咒。”茜伯尔说：“在夜间，穹地会出现含有诅咒能量的黑雾，一旦没有魂石的驱散，在黑雾中待太久，就会染上诅咒。”</p>

她不知道这个旅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，但他刚刚明显在作死的行为，已经在消磨她的耐心。</p>

如果他刚刚被咬了，中了诅咒，她可不会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。</p>

“为什么你们的世界里会有诅咒？”苏明安思考着。</p>

确实，他刚刚离开光晕范围的行为是故意的。</p>

他一是，为了试探茜伯尔当前对自己的信任程度，二是，为了从她口中得到更多信息。</p>

如果她想让他活下来，那便一定会制止他的作死行为，并和他讲清楚这种“诅咒”的危险性。</p>

莫名其妙出现的黑雾，扭曲黑色生物，还有那天穹之外活物般的诅咒……很明显，这都不是正常世界该出现的东西。</p>

“就像为什么会有空气一样，我们的穹地，就是有诅咒这种东西存在。”茜伯尔淡淡道：“诅咒是我们穹地里独有的东西，我们所有人，都是诅咒的‘守护人’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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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？”苏明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诅咒的“守护人”这种名词。</p>

诅咒这种东西，也需要守护吗？</p>

茜伯尔转过了身，看向他。</p>

她手上的透明火焰升腾着，那一对淡色的眼睛里，有着深深的疲惫。</p>

“无论在怎样的世界，都会存在垃圾，对吧？”茜伯尔说：“不被需要的，该被处理掉的，这些就是垃圾。</p>

而存在垃圾，就会存在垃圾场。</p>

我们穹地，就是属于外面世界的垃圾场。</p>

‘诅咒’是我们穹地独特的东西。我们穹地人，世世代代身上都背负诅咒，我们生活的环境，也经常会有带着诅咒能量的黑雾蔓延。</p>

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是什么，也没有人能够彻底解除它。一旦诅咒发作，无人能够逃离死亡。</p>

而这种生化武器一样的东西……一旦被放出去，外面的世界，也会遭受祸端。</p>

因此，我们的祖先……”</p>

茜伯尔的语声顿了顿。</p>

她回过了头，看向他，手中的光晕洒上她淡色的眼睛。</p>

“我们的祖先，自行建立了那堵隔绝穹地，与外面世界的‘黑墙’，‘黑墙’将穹地和外面的世界分割开来，防止诅咒的外泄。”她说着，眼神很静：</p>

“……所以，这几百年来，我们没有人能够离开这里。从生，到死，我们一辈子都活在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，我们每个人——身上都有着无法被抹去的诅咒。”</p>

苏明安听了，有些震撼。</p>

他没想到，生活在这片穹地里的人，居然肩负着这样的使命。</p>

这里的人，居然选择了主动建立结界，守住危险的诅咒，不让它污染到外面的世界。</p>

代价是，他们所有人，世世代代，包括他们的父母、孩子、他们孩子的孩子……都必须活在这种充斥着诅咒的世界里。</p>

他们一辈子，都不能见到外面美丽纯净的世界。</p>

或许是他的脸色不太好，茜伯尔举着手里燃烧着的魂石，走近了他。</p>

“其实，诅咒也不是完全不好的东西。”她说：“因为它的存在，我们有不少人，都获得了外界人无法拥有的强大力量，例如，掌控火焰的能力、掌控冰元素的能力之类……那些引导者，便是我们之中出类拔萃的能力者。当然，需要动用这些力量，便会牵动到身上的诅咒，这也是我们不太愿意出手的原因。”</p>

“你的身上，也有诅咒吗？”苏明安问。</p>

茜伯尔沉默了一会。</p>

夜风吹起她鲜红的兜帽，露出她飘散的几缕白发。</p>

片刻后，她很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</p>

“我们这种本地人……生来就带有诅咒，诅咒会在我们身上一直潜伏，当诅咒发作时，人一定会死。”她说：“但是，在诅咒发作之前，我们本地人也会用一些法子，延缓诅咒发作的最终时间。大多数人身上的诅咒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作，他们只会享受到诅咒未发作时带来的力量。当然，你们这些外地人，身上没有什么抵抗力，被染上诅咒后一定会迅速死去，所以，我希望你重视我的话。”</p>

苏明安微微皱眉。</p>

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开口。</p>

在这方小世界里的人，从生下来时，身上就有一个定时炸弹般的诅咒，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，突然夺取他们的性命……</p>

他们连生命都不能把握在自己手上，只能竭尽全力延缓诅咒的发作时间。虽然，他们也享受着诅咒发作前带来的力量，却需要整天提心吊胆。</p>

这枚悬在他们身上的，无法剥离的炸弹，随时可能收割他们的生命。</p>

死亡距离他们，似乎无比地近。</p>

而对于茜伯尔，也是一样。</p>

苏明安忽然明白，在初次见面时，她为什么会有那种对抗世界般的姿态。</p>

这种世界……确实会令人活得无比煎熬。</p>

他这样想着，忽然看见她猛地靠近了他，盯着他的眼睛。</p>

“所以。”她说：“——不要小看那些黑雾和诅咒生物，你会死，明白吗？如果你染上诅咒后死去，我也会失去神智，不要以为你是‘最强’的冒险者就可以无视诅咒——哪怕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引导者，如果诅咒发作，一样会死。死亡对于每个人，都很公平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