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章 何处染尘埃（1/2）

后半夜，明月愈发明亮，鹅毛大雪也渐渐停歇，最终悄然融入风中消失不见。</p>

大钟寺外，两道身影于雪中盘坐，一高一矮，一老一少。</p>

两人披着皎月白辉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</p>

“小友以为，人之在世是为何而活？”</p>

李卯随手抓起一捧雪花，在手中揉成水往下流去，漫不经心道：“人之不同，各有所异。”</p>

“小友是为何而活？”</p>

李卯眼中闪过一瞬的思索，随后坦然一笑道：“自然是为了快活而活。”</p>

“我人之辈，不过寄蜉蝣于天地，渺沧海之一粟。”</p>

“思来想去那么多，不如时时刻刻都快活。”</p>

老僧轻声念叨着李卯刚刚说的话，眼中并没有多少惊讶。</p>

老僧微微一笑又是问道：“那小友现在可曾实现？”</p>

李卯自信一笑，不假思索道：“自然是……”</p>

蓦地，李卯突然一顿闭上了嘴，缄口不言。</p>

自然是快活吗？</p>

扪心自问，他现在的处境更多的是苦中作乐。</p>

说来自然快活，毕竟王妃，太后竟都变成了他的女人。</p>

不愁吃，不愁穿，时时刻刻都快活得很。</p>

但是，若是一番细想——</p>

自己，究竟还能不能回到西北。</p>

他究竟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西北接位肃武王的爵位。</p>

他爹的头发在他离开的时候及已经白了半边，中途他娘离世，他又身受重伤，若是再见，头上必然是如同枯槁般的银灰。</p>

李卯眼中的悲色一闪而逝。</p>

西北的那一片黄沙是否重现绿洲，以及他的一身学识是否有用武之地。</p>

那些个战死沙场军士的家眷，是否又会得到善终？</p>

或许本来被他所掌握的所有美好的事物，在第二天他身死之后一切都化作了泡影。</p>

老僧看着李卯突然陷入的低沉，摇摇头说道：“小友心中所求太多，如何能做到时时刻刻都快活？”</p>

老僧如同梦呓一般，缓缓从口中吐字，直直的飘入李卯的脑海：“唯有无欲，才会无求，唯有无求，才不会被人的本性所钳制。”</p>

“色欲，食欲，贪欲，皆为人之常理，而唯有佛祖光耀之下，清明神台，压制消弭欲望，方才寻得人生意义。”</p>

“消弭欲望……”</p>

李卯听着老僧的话语，不知为何明明刚才还是清醒无比，却突然一阵昏睡袭来。</p>

飘飘欲仙，好似飘洋过海去到了那西天大雷音寺之中聆听无上佛经。</p>

李卯脑中疲惫停止思考，突然觉得这和尚说的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。</p>

“消弭欲望……”</p>

老僧看着昏昏欲睡，双手即将合十的李卯，满意的点了点头。</p>

“小友，老衲也不想这般对你，只不过老衲不想自己的衣钵传人对佛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。”</p>

“时也，命也。”</p>

“既然卦象所卜，老衲也就无需再多去找寻……”</p>

老僧话口突然一顿，看着李卯脸色拧作一团，似是陷入了某种魔怔之中，纠结不已。</p>

须臾之后，一道不易察觉的清光自李卯明台之间迸出。</p>

“消弭你大爷！”</p>

“你知不知道太后是我……”</p>

李卯蓦然回神，骂骂咧咧的指着老僧差点说漏了嘴。</p>

他当初为了太后差点死在山崖下边，现如今好不容易才慢慢调校到珍珠环节，以后更待开发新板块，如今你两句话就要本世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？</p>

我放你娘的狗屁！</p>

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！</p>

老僧脸色呆了一呆，随后又是惊愕，又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：“究竟是何等执念，能让小友如此念念不忘？”</p>

李卯冷哼一声，愤然拂袖起身，一对剑眉不虞蹙起：“虽然不知道你使了什么妖术让我有些癔症，但是我李卯就是俗人一个，舍不得这红尘中的胭脂粉墨。”</p>

“比起你们这些道貌岸然，压抑本性的和尚来说，我还是更欣赏那些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中留的高僧。”</p>

老僧眉头罕见的不虞拧起，挑眉重复道：“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中留？”</p>

“胡说八道！”</p>

老僧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，面庞不复祥和，皱纹密布的的干瘦面皮挤作一团，涌上几分数年都未曾显露过的怒气：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