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小调律和老木匠（1/2）

距离虎年的钟声还有最后两天，整个新南庄热闹极了。</p>

卖菜的、卖春联的、卖炮仗的，吆喝声连成一片，街头巷尾，往来人流不断，有大人、有小孩，要是没吃早饭，路边啥吃的都有，找地方坐就行了，味美价廉。</p>

不时一声鸣笛从人群后面响起，不用回头看，准保是辆小汽车跟在人群屁股后头缓缓开来。</p>

不知道又是哪一家的孩子回来过年了。</p>

这就是新南庄的清晨，岁尾年末，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，地上却是比寻常多了几分人气儿。</p>

庄子，是老一代人对这片土地的称呼，以前的土房子变成了现在的小楼房，现在楼房里长大的二矿子弟都管这儿叫新南小区，街道办管这儿叫新南社区。</p>

新南社区大，站在二矿前面的土坡子上往来看，密密麻麻一片，差不多得有五六十栋楼，不过楼层都不高，只有干部楼才有五层，其余的只有四层。</p>

只不过现在也没人管那个五层楼叫干部楼了，经过十几年的风吹日晒，现在的红色墙皮也早已没有往日那般艳丽，还被贴满了各种小广告，其中最多的就是出租广告，李安那天陪老母亲出来买菜的时候还专门留意了一下，房租是真便宜，四百来块一个月。</p>

老母亲说，干部楼的房子现在要么空着，要么就租出去了。</p>

李安问以前住在干部楼里的那些住户现在都哪去了，老母亲笑他傻了，还说他这趟回来怎么没以前那股子机灵劲了。</p>

对此李安深表无奈，他机不机灵，他还不知道吗？</p>

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也只是想听听这里的故事，打从那天走进南新社区那一刻，他就对这里的每一处景象都充满了好奇。</p>

被他称之为不足以被记忆填补的好奇。</p>

结果好奇心没被满足，还遭到了老母亲的“无情嘲笑”。</p>

不过也没关系，见老母亲笑的开心，他也挺开心，得说与这对老人的相见场面没他之前想的那么复杂。</p>

那一声爸妈，叫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心理障碍，再说，不叫爸妈他还能叫什么呢。</p>

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没以前那个机灵劲儿了，或许还真是，或许也只是老母亲随口一说，无所谓了。</p>

“妈，吃饱了。”</p>

沿着干部楼前的小路再往北走四栋，就到了27栋，打头单元的二楼左户，便是李安现在的出生地。</p>

这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敞开的阳台窗户传了出来。</p>

——</p>

最近这几天，可以说是李安这大半年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了。</p>

别的不说，不用在为工作费心劳神，困了就睡，饿了就吃，三餐到点只需张口即可。</p>

可以说过上了他一度梦寐以求的那种不劳而获的生活。</p>

家小点无所谓，卫生间洗澡的水细点无所谓，睡觉的床矮点也无所谓，但是钢琴的音不准，那就非常有所谓了。</p>

他就搞不懂了，这琴的音怎么能跑的如此离谱。</p>

四根琴弦能跑出八根不准的感觉。</p>

在他的记忆里，隐约还残留着原主去年过年回来给小侄女弹儿歌的情景，这他就得问了，这琴弹小星星，小星星它还能亮吗？</p>

虽说这又是一年过去了，但以他的经验，就这琴的状态，最少有三年没调过了。</p>

他还真猜对了，这琴就原主毕业回来调过一次。</p>

怎么办，他还想着回家这段时间练练琴呢。</p>

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给他艺考时的钢琴老师打电话，齐老师一听他回来了，两人在电话里还聊了一会儿，约着过段时间一起吃个饭，临末了李安让齐老师给他推荐一个调琴的师傅。</p>

第二天师傅就来了，可掀开琴盖一检查，师傅为难了，说这琴可不好调，一来是台二手老琴，二来这琴弦多年未调，怕是动起来得有不少要换，他没带这么多零件来。</p>

要是回去在拿一趟零件，来回折腾一圈他就要错过中午回兰市的车。</p>

师傅头天晚上已经停工了，准备第二天中午坐车回老家过年，只是齐老师忽然给他打了电话，让他明早早跑一趟，于是他后面接了李安的电话就来了。</p>

可这台琴的问题可比他来路上想的要复杂。</p>

师傅问李安能不能等他初八左右回来再调。</p>

初八的时候李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这，即便他还没走，但也等不到那会儿了。</p>

说来李安也得怪自己，和师傅打电话的时候，他应该把情况说的再明白一点就好了。</p>

于是李安让师傅帮他把钢琴里面的灰尘彻底清理一下，对方来都来了，还是齐老师介绍的，总不能让人大过年的白跑一趟。</p>

师傅清理完灰尘不要钱，李安说不行，硬给师傅塞了一百块，不过最后他也向师傅提了个小请求，能不能借对方的工具用一用。</p>

要是别的调律师他这么开口不是有毛病么，可谁让齐老师电话里说了，这位是纯纯的自己人。</p>

师傅傻眼了：你会啊？</p>

李安腼腆笑了笑：会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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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于对钢琴构造的好奇，李安之前上大学的时候跟着学调律的室友学过两年。</p>

你说他能调吗，别人的琴他可不敢。</p>

可他自己的琴，还是台濒临淘汰的琴，还有什么不敢的。</p>

眼下就要过年了，禹城就这么大点的地方，他还能再去哪找调律师。</p>

再者他也想试试，能行的话，回头回蓉城他就自己动手把书房里那台琴调调，这一趟搬家颠簸，那台琴的琴弦已经走音了。</p>

师傅听完李安的请求有些犹豫，倒不是舍不得借工具，他在禹城的调律业务，现在有一大半都是齐老师介绍的，而这位可是齐老师重点叮嘱的客户，别说借了，就是送给李安都没问题，</p>

关键问题他是怕留下工具李安自己调不好，到时候他再来调，那更麻烦。</p>

可最后他还是便把工具留下了。</p>

接着李安送师傅下楼，告诉对方他用完之后，到时候就把工具送到齐老师那儿，师傅忙摆手，说送给李安了。</p>

这一送到好，李安回到家二话没说就开始调琴，一直从上午干到了天黑。</p>

别说，调到后半段，他觉得他的路又走宽了，他发现了自己的调琴天赋。</p>

怎么说，他边调边听啊，眼见一个个键位的音准都回到标准音高。</p>

可就在这时，“崩”的一声</p>

他手中的扳手拧过了头。</p>

一根琴弦，猝于昨晚。</p>

所以他这一大早出门就是去买琴弦。</p>

顺带着看看他的齐老师。</p>

“妈，我走了。”</p>

“走吧，放那就行了。”</p>

卧室传来安妈的声音。</p>

“没事，你快继续躺着吧。”</p>

李安拿着用完的碗快，起身从客厅来拐到厨房水池，将碗快冲洗干净，顺便洗了个手，接着起身回到他的小卧室拿起大衣，夺门而去。</p>

李安离开家大约一分钟后，安妈才放下按摩器，来到客厅准备收拾饭桌。</p>

见桌子早已擦的干干净净。</p>

心笑儿子这趟回来真是长大了。</p>

不但爱干净了，而且也不睡懒觉了。</p>

往年回来，哪天不是睡到中午头才爬起来。</p>

这回来四天了吧，每天天没亮就和他们一起起床。</p>

好啊。</p>

安妈嘴里念叨着，抬头便是又瞅见了墙上那四排红红黄黄的奖状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