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53章 庞涓起疑(1/1)
庞涓逃出生天,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 初见孙宾时的庞涓有多高调,被救之后的庞涓就有多尴尬。那些在孙宾面前吹过的牛,瞬间都成了打脸神器,啪啪啪啪地在庞涓的脑海中挥之不去。 庞涓是利用孙宾的信任,得到了汉侯俱酒的行程,然后悄悄去追击俱酒的。 而不知情的孙宾仍然一脸赤诚地前来营救师兄,这种巨大的反差不仅没有使庞涓有所触动,却使其产生了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。 荆山所部接到庞涓脱险的消息,在假装发起一波攻势之后,趁势后撤,也与赵军脱离了接触,赶来与庞涓会合。 荆山道:“将军安然脱险,真吉人天相也!” 转头又对侧立于庞涓身边的孙宾使劲一拱手:“孙先生妙计如神,荆某佩服!” 庞涓冷哼一声,黑着脸道:“撤军,回酸枣!” 荆山高声应道:“属下得令!”转身去部署队伍去了。 孙宾看到庞涓神情难看,略一思索,上前道:“师兄,弟以为可暂不回城。” 庞涓强装笑颜:“师弟,赵军强大,不可力敌,不过此仇为兄必报,赵人猖狂不了几时。” 孙宾道:“此战师兄孤军深入,忠勇可嘉。然损兵折将,弟恐有小人在魏侯面前诋毁师兄,故师兄当有一胜。” 庞涓心中咯噔一下,魏国朝堂,长期以来有贵族派与草根派之争,吴起奔楚,就是贵族派打压草根派的杰作。 公叔痤作为魏武侯的女婿,当今魏侯的姑父,自然而然是贵族派的领头羊;而庞涓没有任何家世背景,完全以战功起家,则令贵族派如坐针毡。 公叔痤本身军事素养不高,但他还挺喜欢在这方面找补;找补不到的情况下,对庞涓的攻击打压也是一种维护自身利益的方式。 这次观泽之败,起因是庞涓自作主张,追击汉侯;若追击成功,自不必说。但目前是追击失败,虽然只有数百人的折损,难保公叔痤不会在朝堂之上掀起滔天大浪。 庞涓何尝不想发起一次反击,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洗白黑松林小败的污点。但这个建议由孙宾提出来,庞涓就感觉到不舒服。 孙宾还不知道自己追击俱酒的实情,他越是感情真挚地欲帮助师兄,庞涓越感觉到恼火和不甘。 怎么,难道我庞某人真的技不如人吗? 庞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师弟,我军势弱,又兼新败,不利再战,此事当从长计议。” 孙宾一脸自信:“非也。赵军此次倾巢而出,对师兄志在必得。今赵军尚不知师兄脱险,我军正好利用观邑防守空虚,必攻不守,一战而下观邑。” 庞涓心有所动:“必攻不守?师弟,焉何为兄不知此用兵之道?莫非是我下山之后,师父新授之学?” 孙宾哈哈大笑:“哈哈哈,师兄见笑了,此乃宾独自揣摩之意,尚不成熟,更不敢上闻于师父。” 庞涓却心存疑惑,这么凝练而精辟的军事思想,怎么可能是孙宾这个小天真能琢磨出来的。 还有那个船鞋可渡沼泽之事,为什么我没记得师父教过? 肯定是师父对我存有戒心,不倾心相授!哼!师父真是猫教老虎——留一手啊! 尽管这是孙宾的主意,但庞涓必须在全军面前保持自己的尊严,他开始有条不紊地下达一系列命令。 “来人,前队作后队,后队作前队,由侧翼前往观邑。另传我军令,调葭密之军三千,襄丘轻骑一千,再请卫国荡丘之军从左侧协助,共同进攻观邑。” 再说赵军,在魏军先攻后撤之后,以为魏军将整顿兵马,发起新一轮的、更激烈的冲击,是故下令全军高度戒备,老老实实地做好防守的准备。 但等了半天,也不见魏军上前。疑惑不定的赵军撒出斥候,经过先后数轮的侦察,方才确认魏军确实是撤退了,十里之内,再无魏军任何痕迹。 难道魏国人就这样溜了,他们连主帅庞涓也不救了? 眼见天色渐晚,赵将立即下令全军向黑松林轮番进攻,活的庞涓抓不到,死的了行,并许下重赏,意在尽快结束战斗,连夜撤回观邑城中。 在城外野营可不是一个好主意,被魏军偷了营,那就得不偿失了。 赵军谨慎地层层推进,步步为营,一点一点地缩小包围圈,但整个黑松林中一片死寂。 赵军最后找到了一堆死去多时的魏军尸体,却没有找到一个带喘气的魏军活人,更别说魏军主将、西河守庞涓了。 赵军主将站在黑松林尽头的观泽旁边,呆呆发愣。 “将军,咱们失算了,魏人十有八九是从观泽逃走了。” 赵军主将一声不吭,一脚将地上一块石头踢入观泽之中。只见石头在黑色的泥浆之上陷入半个,然后一点一点地被完全吞没。 众人俱皆无语了,观泽不可渡,这是千百年来的古人之语,从来没有人怀疑过,现在仍不容置疑。 突然林外马蹄声作,一片嘈杂,一名斥候顾不得下马,径自冲至赵将面前,然后从马上飞跃而下,在地上打了一个滚,扑倒在赵将脚下。 “将军,大事不好,观邑受到敌军攻击,请将军速速回援!” “什么!敌方何人?” “齐军!” 赵将吓得魂飞魄散,本来观邑这个地方就被多方势力惦记,经常易手敌人,赵王命令他以固守为要。 此次为了擒获庞涓,扬名立万,贸然率领全城主要兵力围攻黑松林,结果庞涓跑了,还被齐国人抄了后手。 若是观邑丢失,自己就等着将首级悬到邯郸东门吧。 “快快快!撤撤撤!速速回援观邑!”赵将声嘶力竭地怒吼着,赵军呼啦啦地向着观邑方向撤退而去。 黑松林之战,赵军虽说不算大胜,没有擒获庞涓,但将庞涓围困半日,杀死数百魏军,也算是一场小胜。 但丢失观邑,这罪过可就大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