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不是回忆的回忆(1/1)

韩钰并不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,自三四岁以后,那些照片中就很少有母亲的影子,而是穿着各式军装的军人,这些人大概是韩钰父亲的战友。 韩大娘要为丈夫和丈夫的战友守墓,但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在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中长大。 韩钰也是穿着军装长大的,一张张照片可以看得出他的军旅生涯开始的很早,甚至有一张长江防洪的照年,那是拍摄于98年。 叶帆默默算了一下,韩卫国牺牲于1984年,韩钰是遗腹子,98年的时候只有14岁,但明显他有着与同龄人绝不相符的成熟与刚毅。当然了,那张照片上,他穿的军装上并没有肩章。 然后是大概十八九岁的时候,他才有了带肩章的军装,拍摄于一所叫南昌陆军学院的学校门口。 再大一些的另一张照片,大概是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另一张照片,则拍摄于解放军陆军指挥学院门口,这时的韩钰已经扛上了上尉的军衔。 但自这一张照片之后,就再没有了以后。 二十四五岁的韩钰英气十足,坚毅的目光里透出一丝老成,但绝没有叶帆身上那种混子气息,这让叶帆心里微微好受了些,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与韩钰不一样的地方。 看了良久,他偶然一转身,一侧墙上有半面穿衣镜,叶帆只是随意瞥了一眼,心里陡然一惊。 镜子里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是自己,但毫无疑问压根不像是自己,尤其是那眼晴里的坚毅之色,这是当了二十多年富二代加混子的叶帆从来没有过的,倒跟照片上的韩钰没有任何的区别。 如果不是因为他站在镜子面前,他绝对不会怀疑那个镜子里的人姓韩而不是姓叶。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,他很少照镜子,至少是很少对着镜子自恋,因此从来都没觉得,镜子里的他跟他想象中的他有什么变化。 难道,叶帆心里开始某种不安,就算赖琳天拿着那个所谓的dna鉴定放在他面前,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真实身份,毕竟任何人工的东西都有可能造假。 可在看到镜子的那,叶帆那份自信没来由的有些动摇。 他在韩钰房间逗留许久,出来的时候,已经听不到切菜的声音。 他想出去走走,却又怕韩大娘误会他会一去不回,只好强让自己留在这里,想像着大娘在这里三十多年的坚守,那是怎么样孤独与深沉的爱。 不知道过了多久,外边突然隐约有脚步声传来,然后便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在门外叫着“大娘,你在家么?” 这声音好生熟悉,似乎在哪听过,叶帆纳闷着,然后便是银铃般的笑声,那笑声里天然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甜,显然已经进了厨房。 似乎那女孩跟韩大娘在说着什么,叶帆听觉极为敏锐,但不知道怎么回事,大概是心乱的原因,竟然没听到两人说了些什么,紧接着那轻盈的脚步声突然变成了博尔特的百米狂奔,直接冲进了这边。 “王八蛋!”人未到而声先至,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冲了进来。 叶帆一怔,这女孩自己见过,隐约是在玉昆影城的时候,他突听老妈空难的消息之后发疯,跟集训队的一帮队员激战时,抓起一个挡路的小女孩就要摔成肉饼,然后被人喝了一声,将他从疯狂叫醒。 不对,似乎不大对,这女孩以前自己应该见过,绝对见过,但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,但她身上那股清爽而不失天然的味道,却让叶帆熟悉至极。 叶帆皱着眉头正想,突然一道劲风袭来,他右脸上啪地一声挨了一下,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挨打,对方的动作虽然快但叶帆想躲那是轻而易举,他却没有躲过。这也是第二次。 “混蛋!”对方再骂一声,然后向他直接踹了过来,腿抬的很高,直接踹向他胸口,不过跟皇甫若曦比,这一踹显然很有花拳袖腿的味道,叶帆轻轻一侧身,对方直接踢空。 “你丫的谁啊,老子认识你么”叶帆皱皱眉头。 女孩顿了一下,似乎被叶帆这话给伤着了,原本准备好的另一脚飞踹便使不出来,腿颤了一下,差点没摔倒。 “你说什么?”女孩喝了一句,眼眶里已经涟涟一片雨雾。 叶帆最烦女人哭了,但对方却没有真哭出来,一片雨雾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,伤心欲绝外加恨意满满,这让叶帆纳闷,特么老子又没睡过你,何至于如此。 突然想了起来,他在影城咖啡店的时候,见过一张女孩的海报,女神经什么的真人秀节目的主演,好像她叫什么舒柠,这名字他只扫过一眼,觉得很好记,因为舒柠治胃。 她是个电影明星,叶帆心想。 “吃饭吧!”就在两个尴尬对峙的时候,韩大娘及时出现,在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。 “大娘,他!”舒柠说。 “他连我都不认识了!”韩大娘说,她的声音很淡然,但听得出来在竭力的让这声音平稳不至于发颤,看着那女孩眼里变化着的愕然,又加了一句:“他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!” 记不得以前事情?舒柠艰难的理解这句话里的意思,片刻之后,她脸上的恨意消减了大半,代之而起的是一种让叶帆不敢直视的痛和怜。 妈的,合着老子真睡过她,叶帆有些受不了,他宁肯让这女孩跟皇甫若曦一样冷漠无情,也不需要这种怜爱,毕竟他知道自己不是失忆,而是冒牌货。 想到这里,他不自觉的又看看墙上了镜子,自己真是冒牌货么,他有些茫然。 韩大娘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了桌上,然后摆开摆子,担过椅子,稳稳地坐在了正中间的沙发上。 也不看叶帆,只是一边掀开桌上早有的醋罐,摆开三只小蘸碟,将醋倒进蘸碟,这动作轻柔而稳重,一边:“别的事情先放下,大过年的,先吃饭!” 叶帆愕然,过年?他脑子里闪了两下,自己竟然忘记了,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。 他在愕然中不自觉的坐了下来,心里想着以前过年的样子,竟然有些淡忘了那种大酒店、大包间、ktv、夜总会,一群人胡吃海喝的场景。 自从他父母关系破裂之后,叶帆已经好几年没在家里过年了。 “茴香馅,你最爱吃的!”韩大娘说了一句,夹一个滚圆的饺子夹到了叶帆面前的碟中。 叶帆心里微动了一下,他从小就不喜欢吃茴香饺子,他讨厌茴香的味道。 但韩大娘已经夹到了他碟中,总归不能说自己不喜欢吃吧? 他拿起了筷子,随手捅破了饺子皮,剜出一块馅来,浓浓的茴香味道扑鼻而来,但奇怪的他素来受不了这味道,可这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这茴香的味道透着分外的香意。 他夹起来尝了一口,那股浓香直透进了腹里,回味悠长。 “很好吃!”叶帆咽喉动了一下,却发现正对面的舒柠盯着叶帆,脸上的怜爱中透出一丝怀疑,叶帆忍不住一愣,我吃个饺子值得怀疑么? “连亲妈都忘了,居然还记得饺子怎么吃?”舒柠说。 叶帆被舒柠一对怼得有些接不上话,我特么又不是外国人,吃个饺子都不会? “你以前最喜欢捅破饺子皮,只吃馅不吃皮?”韩大娘在旁边作了注解。 叶帆低头,看着被掏空了腹部的茴香饺子,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跟着一起被掏空。 天知道这顿饺子叶帆是怎么吃完的,但不可否认的是,这是他二十四年人生中吃的最香的一顿饺子,过的最特别的一个大年三十。 “还走么?”韩大娘没吃几个饺子,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看着叶帆,这让叶帆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,只好低头猛吃,似乎自己这个冒牌儿子来这里只为混这一碗饺子似的,冷不丁听到韩大娘问了一句,他下意识的点点头。 但点过头之后,他再次茫然了,仿佛这头点的有些冒失,伤了一位亲人的心,他只好把头低的更低,吃的更快。 “天还早,快的话天黑前能够赶到城里!小柠,帮我送送他!”韩大娘端起一桌上的空盘,头也不回的去了厨房,仿佛她已经看穿了什么,叶帆心虚地想。 叶帆跟舒柠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间,回头看看,韩大娘正在收拾着灶台,她的动作缓慢而艰难,明明听到两人出门,却始终没有回头。 叶帆看得出来大娘忍的辛苦,这让他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留恋,呆望了一阵,还是走出了院子。 “等等!”舒柠看着叶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,紧跟了几步追了出来,叫住了他。 叶寒回头,舒柠看着叶帆,嘴唇紧咬着,犹豫了大半天,这才说:“你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?忘记了……忘记了大娘?” 舒柠说的是韩大娘,但叶帆听得出来,她说的其实是自己。 “我……”叶帆犹豫了一下,“其实我什么也没忘,只不过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!” 叶帆说的是实话,但却让舒柠会错了意,她立即娥眉一挺:“你混蛋!” 对方泪水涟涟委屈巴巴盯着叶帆,那脸上的表情感觉仿佛是被叶帆始乱终弃了似的,叶帆正自纳闷,突然一个箭步扑了过去。 舒大明星立即心花怒放,美目微合即将迎接久别重逢后的狂热,谁知道叶帆狂热的过了头,一把直接将舒柠扑倒在地。 当地一声响,刚才两人所处的身后,院子的黑色油漆铁门上多了一个圆圆的小洞,舒柠还在纳闷着,远处传来沉闷的响声。 舒柠是演员,虽然从来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,但刚出道的时候抗日神剧还是不得不拍了那么一两部,她立刻听出那响声是枪声,而黑色油漆铁门的洞自然是子弹击穿的。 从声音传来的时间计算,枪手起码在800米之外,那就是狙击手了。 对方动用了狙击手,目的就不是抓捕而是直接击毙,这里面透着一股邪乎,但现在叶帆没时间细思,他首要考虑的是如何脱困。 “不想死就爬着别动!”叶帆低喝了一句,稍一观察,左侧是一排巨松,穿过巨松后面是低矮的山地。 旁边树着警示牌显示那里是雷区,雷区的危险性有多大叶帆现在完全顾不上,既然对方已经决定要了自己的命,就不可能只有安排一个狙击手,现在只有进雷区靠雷区里未知的危险阻止对方的追杀。 向死而生,别无选择,叶帆突然暴起向巨松一侧扑去,只冲出两步,三发子弹从他身后交叉掠过钉进了巨松树干。 他估计的没错,子弹来自相同的方向,只是叶帆扑击的速度实在太快,子弹再快,总还隔着几百米的距离。 叶帆脚不沾地冲进雷区,会不会踩着地雷那看他运气了,还好运气不错,他一口气冲了二十几米,贴上了一个并不高的山头,他计算的很准确,远处的狙击手便失去了射击角度。 他正打算再次移动身形,突然人影一闪,有人冲了过来。嘿,还真特么有跟自己一样不怕死的家伙,叶帆正准备突然袭击抓个俘虏当挑逗箭牌,不料拳头缩回去还没来得及发力,那人已经冲到了跟前。 “操,你丫的找死啊!”叶帆脱口便骂,冲进来的不是抓捕他的武警,而是那个小明星舒柠。 “滚蛋,王八蛋,你以为于失踪我就找不到我嘛!”舒柠发神精似地直接向叶帆抓来,那架势似乎跟叶帆有不共戴天之仇。 叶帆吓一大跳,急忙向后躲,一边怕暴露了位置被狙击手一枪爆头,一边又怕脚下不小心真走背字踩着雷,更怕被发疯了的舒柠两只九阴白骨爪挠个满脸花,着实有些狼狈。 连着躲了两下,心里压不住火了,一把拽过了舒柠,右臂一横,将舒柠摁倒在山坡上,冷喝道:“操,你谁啊,老子特么是睡过你还是乍滴,没完了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