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4章 轮回(六)(2/2)
状元也一样,他小心谨慎,步步为营,在玄京城里蛰伏了十几年的时间。</p>
御林军,皇城卫,文臣武将,无名小卒。</p>
他费尽心思,在玄京城里安插了很多很多的人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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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老皇帝生病,太子携兵出城的时候,他就突然造反了。</p>
六皇子跟在姐夫的身后,带着乌泱泱的兵卒,打进了皇宫内院。</p>
造反需要理由,篡位也需要一个听话的皇子。</p>
状元郎勾结外寇,引太子军队远离玄京,突然逼宫造反。</p>
这件事发生的太突兀,太不合理,所以根本不会有人预料到。</p>
至少状元和造反的人都是这么想的。</p>
所以他们一路杀进了皇城,浑身浴血,看到了那个揣着袖子感染风寒的老皇帝。</p>
皇位近在咫尺,拦在他们和皇帝之间的只有一小股黑色的军队。</p>
以及站在军队最前面的年轻小将军。</p>
战斗是怎么开始的,没人能想起来,结束之后,血流成河。</p>
小将军把状元郎摁在了血泊里,手脚麻利的绑了起来。</p>
“这两下子,还学人造反啊?”</p>
小将军在倒茶青年的身边耳语,背后是遍地的尸骨。</p>
两方其实都没剩什么人了,但这小将军一个人杀光了最后的叛军。</p>
活下来的,只有被吓昏了的六皇子和状元。</p>
老皇帝转身向着殿内走去,有人关上了门。</p>
成王败寇,只在一念之间。</p>
……</p>
不知道是不是巧合,</p>
审问叛党的笔录官里,有杨泉一个。</p>
主官依旧是那昏昏欲睡的刑部老尚书,以及王侍郎。</p>
尚书什么活儿都不干,审问全由王侍郎来。</p>
丢失了状元身份,被铐起来的倒茶青年很平静。</p>
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即将命丧黄泉的失败者,更像是一个走错了路,不知悔改的浪荡才子。</p>
侍郎问:“招吗?”</p>
青年点头:“招,都招。”</p>
审问的过程异常顺利,一件刑具都没用上。</p>
造反的主谋像是一根怕疼的软骨头,都不用恐吓,就把所有的计划和同伙都招了。</p>
侍郎都有些意外,这么顺利,不会有诈吧?</p>
青年却很实诚:“我都要死了,还弄骗人做什么,你放心就是。”</p>
侍郎走了,只剩下了杨泉和他两个人。</p>
“能给我倒杯茶吗?说了这么多话,有点儿口渴了。”</p>
这是死刑犯的要求。</p>
杨泉没有满足他。</p>
“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吧,我自问对兄台你也是仁至义尽了,查抄整个杨家,也没波及你的身上啊。”</p>
他认出了杨泉,语气和那天刚相识的时候一样。</p>
杨泉想着要不要烧一壶烫水,灌进他的嘴里。</p>
青年看透了杨泉的想法,不愿意受这个罪,</p>
“我都招,你问什么,我也招。”</p>
杨泉想了想,就问出了所有人都疑惑的那个问题。</p>
“为什么要造反?”</p>
他这样的人,为什么要造反。</p>
青年不出意外的笑了:“因为我能做到啊。”</p>
“能做到的事情,为什么不去试着做一下呢……不然像你一样,在泥巴里度过草芥一样的人生吗?”</p>
杨泉没有被激怒,又问:“死不足惜?”</p>
“成了是皇帝,死了也就死了。”</p>
他又说:“难道一定要用长短来衡量生命的重量吗?我这一生足够精彩。”</p>
“状元、驸马、皇帝宠臣、玄京才子……哦对了,你触不可及的杨家小姐也倾心于我,圈养打压你的偌大杨家,被我连根拔除。”</p>
“这一辈子是你做梦都不敢想的情节吧?”</p>
“咱们俩是完全相反的人,我活了三十多年,每一天都在认真的活着……而你,死在了走出考场,见到我的那一天。”“</p>
你这种人,活一辈子有什么值得骄傲的?”</p>
杨泉没说话,没给茶水,就要走了。</p>
青年叹了口气,问:“真不能给个痛快吗?”</p>
杨泉的回答是:“我不敢。”</p>
“艹,还真是够窝囊的人生啊。”</p>
……</p>
他被斩首的前一天,杨泉没有去看,只是托人带了张字条。</p>
宅院里有一个人病重了,缩在床上稀里糊涂的。</p>
她好像断断续续的做了很多梦,又哭又笑,迷糊清醒的时候,牢牢的抓着杨泉的手。</p>
“杨泉,你好像没那么瘦了……多吃点儿是有用的……明天……明天我把老头子的人参偷来……给你再补补……”</p>
她病的很重,记忆回到了很久前。</p>
也可能,这个骄纵的幺小姐,从来都没有走出那座热热闹闹,高墙围绕的大院子。</p>
杨泉也笑了:“小姐,那明天喝参汤,我娘是不敢做的,咱俩自己来。”</p>
杨诗箐咧了咧嘴角,眼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。</p>
“杨泉……可别煮糊啦……”</p>
……</p>
参汤放凉了,没人喝。</p>
冬天很漫长,凉粥怎么也喝不完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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