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7章 黄粱梦（一）（1/2）

大周历某年末，</p>

南方边境军营下了一场很罕见的大暴雪。</p>

纷飞的雪花比鹅毛还要厚重，积雪堆在森林的树冠上，把整个山脉都覆盖成冰凉的白色。</p>

一位年迈的老伍长钻出营帐，穿着厚厚的绒衣，走进了素白色的冰天雪地里。</p>

两只老旧的靴子在雪地里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，鞋底挤压着雪花发出“吱嘎吱嘎~”的轻响。老伍长走的不快不慢，慢吞吞的走到了兵营边角的哨塔下。</p>

他仰起头向上看，老眼眯成一条缝，防止漫天的雪花砸进来，阻挡视线。</p>

哨塔上缩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，被冻了一夜，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。</p>

“咚咚~”</p>

老伍长用手里的刀鞘敲了敲哨塔，然后向上叫了一声，“还活着吗？”</p>

哨塔上安静了好一会儿，角落里才有一个消瘦的人影动了起来。</p>

是一个少年，黑黑瘦瘦，表情麻木。</p>

他是被冻的，被大雪冻了一夜，所以做不出什么表情。</p>

但常有人说：“脸被冻得煞白”。</p>

这句话是一句谎话，少年命都被冻掉了半条，脸也还是乌漆嘛黑的。</p>

老伍长看着那瘦猴一样的少年从哨塔上爬了下来，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。</p>

十七岁就上战场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，来这地方遭苦受罪。</p>

这世道啊，也就这样了。</p>

老伍长默默的叹了口气，水汽在寒风中被冻结成了白雾。</p>

消瘦少年裹了裹身上有些单薄的衣物，趟着积雪，一声不吭的来到了老伍长的面前。</p>

老伍长满脸皱纹，年纪已高，往后的日子也没什么大盼头了。</p>

也是因此，他很心疼这个正值年轻岁月的苦命少年，把他当作自己没有过的小孙子一样对待。</p>

等到少年走近，老伍长才一脸慈爱愧疚的拍了拍他身上的积雪，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歉意。</p>

“昨晚上雪太大，营帐里太暖和，我睡过头了……忘记和你换班了，不好意思啊~”</p>

少年被天寒包裹了一夜，张嘴都费劲。</p>

他只是默默的绕开了老伍长，向前走了几步，最终还是没忍住停下了脚步，在风中留下了一句：</p>

“去你妈的，你怎么不冻死我再来收尸？”</p>

……</p>

今天是年关，大军驻扎的军营的年关按理来说应该很热闹。</p>

但很可惜，年轻小兵和老伍长看守的地方是周国军队最边角的废弃粮仓。</p>

偌大的营地只有这两个闲人看守，间隔一两天，偶尔才会有几里外的大营地，专门派人过来给送一些腊肉米酒之类物资。</p>

不过每次巡查队路过门口的时候，巡查队长都会进来和老伍长唠几句话，嘱咐老头子保重好身体。</p>

就像今天一样，巡查队又来了。</p>

巡查队长说，老伍长年轻的时候带过很多新兵，受了伤才退下前线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守着自己的哨塔。</p>

老伍长倒是也不吹牛，很坦然老实的笑了笑。</p>

“带啥兵啊，年轻也就是个烧火做饭的伙夫，新兵蛋子入营都被炼傻了，整天又累又饿，咱就给那些新兵开开小灶，弄点吃的……不过这些年，在军队里积攒的人缘倒是还不错。”</p>

巡查队长也跟着笑了笑，似乎回忆起当时新兵的日子。</p>

又过了一小会儿后，他让手下的那些巡查兵把腊肉米酒搬进了营帐里，然后就和老伍长道别离开了。</p>

冻了一夜的少年缩在营帐里的角落，看着炉火越来越旺，耳边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烧柴声。</p>

热气逐渐驱散了体内的寒冷，他的瞳孔深处逐渐清明幽深，麻木的看着跳动的火苗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