肆·重复之神永不重复幸福（下）（1/2）

手杖敲击在地面上，那声音的回响在知更鸟的耳畔响起，他聆听着声音，借着自己那斑驳的视野看向远处，声音为他构筑出四周的轮廓，斑驳的视野为这些轮廓添上色彩，这两者组合在一起，共同构成了他所看见的世界。</p>

“被卡蒙搞偏了……”</p>

他的思维出现了误区，这是在他和那位女性擦肩而过之后意识到的，他把欧德利想的太‘胆小’了，他以为欧德利的目的是藏起肉烛，可如果欧德利的信仰已经出现了扭曲，他信奉了某一种扭曲的东西，那这一份扭曲肯定也会改变欧德利的思维和意识。</p>

至少，不只是‘藏匿’这个行为。</p>

藏起一个肉烛能够做到什么呢？欧德利确实不能够毁坏一个肉烛，毁坏肉烛的本身就是对天使的一种不敬，不论他信仰的是那些被认为温和的天使，还是被列为不可直视的天使，他都不能摧毁肉烛。</p>

那熄灭呢？</p>

熄灭那个肉烛，这并不是摧毁肉烛，即便熄灭了，只需要找到那一份火种，将其重新点燃，在短时间内重新点燃，那么，肉烛本身只会加快损耗的速度，功效可能没有最初点燃的时候那么完美，至少，至少也能够‘挺过’一段时间。</p>

那如果长时间的熄灭呢？</p>

知更鸟正在朝着弗兰里河的河畔走去，弗兰里河，他刚刚指引卡蒙和拉瓦就是朝着弗兰里河行去，寻找到肉烛……别开玩笑了，现在相比起寻找到肉烛，能不能从这里脱身都是个问题，早知道最开始就不问那么多了，老老实实下班走人不就好了。</p>

知更鸟暗骂了自己一句，为什么还要回去找卡蒙他们？</p>

正午的阳光穿过了雾气，即便只有那一小部分可以穿过雾气到达地面上，也足够他感受到一种温暖，也只是一种很微弱的温暖，这份温暖并不持久，或许午后，这份温暖就应该要散去了，毕竟雾气实在是太大了，一整年都是这样，一整年都不会有多少的温暖，所以拉芙兰一直都是这么压抑，至少在那些雾气散去之前，一切都依旧是这么压抑。</p>

还是去看一下吧。</p>

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弗兰里河那一片区域，上一次到弗兰里河应该已经是年初时候的事情了，如果不是有什么必要，他的每一天应该都是相同的，这种平静而重复的生活对他来说就足够了，聆听一下人们的交谈，吹一下港口的风，这样就足够了。</p>

在拉芙兰，有一些事情是他作为一个外来者必须了解的。</p>

首先，在拉芙兰，人们需要拥有一个信仰，不论是什么信仰都好，信仰本身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，那是指引的灯，是一种庇佑，作为外来者的知更鸟，他没有办法信仰任何一个可能的存在，他曾经认为那些所谓的信仰都是一种唯心的、不存在的东西，直到他第一次看见那些肉烛庇佑到所谓的信徒。</p>

虽说现在他也没有信仰任何一个天使。</p>

天使，这是拉芙兰之中信仰们的名字，不同的天使，拥有着不同名字的，据他所知，卡蒙，还有拉瓦，还有欧德利，他们信仰的天使是‘涤罪与本心’，整个乌伦比尔几乎有四分之一的人都信仰这一位天使，涤罪与本心，据说那是能够庇佑每一位出海的人的天使，它如母亲一般慈祥，用自己的羽翼阻拦风浪，用它炽热的光泽穿过迷雾的阻拦。</p>

“叫他们还是别去那么远的地方好了。”</p>

手杖敲击在地面上。</p>

——叮。</p>

知更鸟的耳朵颤了一下，就在刚才，从他手中的手杖传递回来的声音之中，夹杂了一丝别的声响，一种异样的声响。</p>

那是一道悠长的声音，尖锐，却不刺耳，那声音从弗兰里河的方向传来，顺着地面流淌，直到被他手中的那一根手杖捕捉到，流入到了他能够看见的视野之中，是鸣笛声音吗？不是，绝对不是，那并不是‘鸣笛’的声音，船只鸣笛的声响不应该是这样。</p>

这是另外的一种声音。</p>

这一次，他将手杖重重地砸在地上。</p>

那声音在一瞬间沿着地面攀爬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穿过了那些建筑物和泥土，蔓延到弗兰里河的方向。</p>

但此时，知更鸟已经开始收回自己的脚步了。</p>

在某件事没有发生之前，他能够作为相识之人去提醒一下卡蒙和拉瓦，但在某一件事发生之后，他不会让自己置身于险境。</p>

在乌伦比尔，有一些事情是他作为一个外来者必须了解的。</p>

他需要牢记一个人的名字，那个人的名字是马蒂斯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，一个喜欢抽烟并且不修篇幅的老人，他的职位是乌伦比尔的守烛人，他需要记得这个老人平日在什么地方休息，在哪里工作。</p>

他又一次将手杖撞击在地面上，他借着那斑驳的视野看着道路，刚才已经行走过的道路在此时又一次被他踩踏。</p>

——一八八八年，九月十日。</p>

这应该是知更鸟速度最快的一次，一种求生欲压迫着他的胸口，他不能够确定，但是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乌伦比尔的守烛人，从弗兰里河传递回来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构筑出了一个图画，一个景色，那是‘轮廓’，那是世界的轮廓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