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0章 不是很懂这位小同志(1/1)
虎将军这一刻才明白,红方派这位小同志来,是来练手的。 她没有撤退方案,没有接应,也没有增援,就一个人,闯到精兵把守的招待所里,扛了俩老爷们儿出来。 虎将军缓了缓心绪,“依我看,我们此时不宜露面,能躲多久躲多久,等到抗战胜利了再说。 我有个生死兄弟,在距离此地五十里的樊城,他是猎户,在山上过活,平常不见什么人,咱们可以躲到他那儿去,等待胜利的消息。” 福宝一听连忙起身,“走,送你过去。” 虎将军忙问:“你不打算留在那儿吗?” 福宝傲娇道:“我得回去赢得胜利,你才能在那等到胜利的消息。” 五十里不远,开着车一会儿就到。 路过镇上,虎将军忽道:“你们之前躲在哪家包子铺了?咱们再去一趟,他家包子很好吃,我买点带过去。” 福宝眼神飘了飘,“不行,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巡查的人,我们还是谨慎点比较好。” 虎将军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,他不是很懂这位小同志。 你说她谨慎吧,她做起事来全凭心情,跟小孩儿似的,想一出是一出,走一步看一步。 你说她没头没脑吧,这会儿忽然细心起来了? 此次营救,她一个人不顾性命之危,勇闯虎穴。 如果说第一次得手算是侥幸,但是第二次,在敌人已经高度戒备的情况下,她又毅然决然的去救六子。 一句“我得救我的朋友”,就甘愿赴汤蹈火。 这等作为,绝对算得上是大英雄真豪杰,称得上是义薄云天。 想当年关云长千里走单骑,也不过如此吧? 可你说她千辛万苦把六子救出来了,就把他装麻袋里,打晕了丢到车后座。 车轮子碾过一段颠簸的山路,虎将军回头一看,六子已经从车后座上面摔到座位下面去了。 他有心提醒她后面还有人呢,转念一想,人家是生死不弃的好友,或许这就是人家独特的相处方式吧。 他和六子一同起事,可谓关系匪浅,可六子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朋友,竟从未对他提过,想来还是有所保留。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,路过一个更大镇子,福宝停下车,“我去买点东西,你不要走动,就在这儿等着。” 不一会儿,见福宝扛着米面袋子,提着吃的用的几个大包快步回来了。 等到了山脚下,虎将军便道:“车开不上去了,咱们就在这儿告别吧。” 福宝点了点头,“你上去吧,六子我来安排。” 听到“安排”两个字,虎将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,“那你一定能把他安排的很好。” 他下了车,福宝叫住他,“把东西带上。” 说着把打了结连在一起的米面袋子压在他肩膀上,重得他差点闪了腰。 此外还有水杯脸盆几件冬衣,还有两瓶酒和几只烧鸡、几斤酱牛肉。 福宝道:“你去投奔人家,不好空手,你兄弟在山上,想必日子也挺难的,这些吃的你带过去。” 虎将军身上瞬间被挂满了大包小包的,肩上手里都是东西。 福宝掏出一把枪塞到他腰上,又从兜里摸出一把大洋塞到包袱里,“他要是不收留你,你就到红区去,或者去前线找我。 不用担心那么多,出了事有我二妈呢。” 虎将军顿时有些百感交集,“小同志,我这么大的人了,要你操心照顾,实在不好意思。” 福宝笑道:“你是英雄,应该的。你们做了一件大好事,我代表身陷苦难的同胞们,说一声谢,多谢你们冒天下之大不韪,兵谏救国。 二位此举定会名垂青史,你且等着胜利后,来给你戴大红花。” 虎将军笑了摇了摇头,“大红花就不必了,只是总听你说起你二妈,不知道老太太是何许人也。日后,有没有见面的机会?” 福宝扑哧一笑,“啥老太太?我二妈风华正茂呢。” 她说着从车里翻出来一份报纸,塞到虎将军兜里,“报纸上有照片,你有空看吧。” 虎将军忙问:“那你呢?小同志,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 “我叫胡福。” “多谢你胡福同志,救命之恩,永志不忘。”虎将军道了谢,带着一身物资上山去了。 福宝回到车上,忽然发现后座的“麻袋”坐了起来。 她急忙打开麻袋,只见六子鼻青脸肿的歪着脖子,一脸不悦的看着她。 福宝:“你什么时候醒的?怎么不吭声啊?” 六子:“我早醒了,我一出声你就打我,我敢吭声吗?” 福宝默默抿着唇,仔细看了看六子脸上的伤,还好,估计是麻袋太粗糙磨得,一两天就好。 只是他长大了,跟记忆中的模样相比,成熟了许多。 上个时空,二人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,年少轻狂指点江山意气风发。 一转眼,她还是十几岁,六子却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了。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,悄悄长大了二十岁。 洛九曾给福宝讲过这段历史,她知道,六子的一生注定波澜壮阔。 他是乱世枭雄的儿子,生来狂傲放荡不羁,十几岁担任军中要职,二十几岁父亲被害,骤然离世,他临危受命,继承了父亲的衣钵,执掌三十万东北军,称霸一方。 中原大战,他带兵入关,武力调停。 为了统一,他改旗易帜,加入老姜的阵营。 为了国家,他又抓了老姜,逼着他停止内战一致对外。 事变之后,他便被老姜关了起来,这一关,便是五十余年。 五十年的时间,将他从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壮年人变成了九十岁的残年老人。 福宝记得在《呐喊》里读到这样的一句话,“有谁从小康之家而陷入困顿的么,我以为在这途中,大概可以看清世人的真面目。” 变故,是能把人从春天拖入严冬的。 六子从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沦为阶下囚,这样巨大的落差,真不知道那五十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。 他如今身处低谷之中,人情冷暖,他应该早已感受到了。从高处跌落的苦涩,他大约也已经尝透了。 福宝看着他眼底的沧桑与落寞,鼻子酸了酸,眼眶发胀,但她仍笑着说:“我不是故意的,那会儿不是情况情急吗?你要是吵嚷起来,我怕救不出你了。 你这倔脾气,我是知道的。我这人除了出手快,就只剩下出手重了,我又不会讲那么多这个那个的,能一下子把你说服。 咱俩关系这么铁,打你几下你还记仇啊? 我以后不打你了,大不了给你打回来嘛。 你别生气了啊,你这样就不够朋友了。” 她拍了拍六子的肩膀,把水壶和饭盒递给他。 六子瞪了她一眼,喝了半壶水,吃了两个大包子,忽然问她:“你真是我朋友?” “包的,绝对真,我骗你干嘛?”福宝说着从衣领里扯出一条项链,在他眼前晃了晃。 那是上次临别的时候,六子送给她的,一条红绳上面穿了个一块造型奇特、像贝壳一样的白玉。 六子一愣,他本能的以为这是他自己身上的那条,可他一摸领子,他的还好好的挂在脖子上。 福宝动容道:“这是上回你送给我的,你说这白玉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,但是这是你妈留给你的遗物,世间仅此一个,很有意义。 最特别的地方是这玉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桂字,是你母亲的名字。 你说咱俩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,但比亲兄妹还亲,你把这条项链送给我,让咱妈在天之灵保佑我长命百岁,岁岁平安。” 六子仔细对比着两条一模一样的白玉,又看了看福宝,忽然一笑,“想必咱们确实有点渊源,否则我实在想不通,这时候冒充我的朋友有什么意思。 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,你都没赶上好时候。 以前做我的朋友,我还能带你威风威风。如今,我什么都没有了,你这时候找我,没什么用了。” 话音未落,福宝抬脚就踹了他一下。 六子疼得“哎呦”一声,“干啥啊你?刚说完不打我。” 福宝咬牙道:“你说这混账话我不打你?我还要打醒你呢!” 说着她抬起手,六子吓得立刻打开车门,从另一面跳下去,往山上跑。 福宝追在他身后踹了他两脚,六子急了滚蛋的跑了一阵,一跤摔在地上,气得他暗暗叫苦。 心说:这算怎么回事啊?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,但我张某人怎么会沦落到被一个虎丫头追着踹得满山跑呢? 福宝看着他趴在地上,拍了拍手,“跑啊?怎么不跑了? 多吃了几年大米,你怎么变成这样?你说的那叫什么话? 朋友是风光的时候涌上来占便宜,落寞的时候便一拥而散的吗?你把我福宝当成什么人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