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筵席前日（1/1）

冷城一家饭店里，刘老爹正在煮肉。一旁，儿子刘大牛则坐在木制板凳上，分拣着面前的一把蔬菜。 刘老爹的老爹就是个厨子，往上数三辈都没出过什么人杰。当年凭借着跟自己爹学的一份厨艺，在冷城这一带凑合着活。当时的冷城还不叫冷城，而是叫夜城，因为领主姓夜。 本来刘老爹有手艺，讨了个勤劳能干的妻子，日子过得也不算差。 后来随着对外出军越来越频繁，各种苛捐杂税也越来越重。这也不算什么，两人省点节点也就熬过去了。 但是每次都有骑士老爷进店吃饭却不给钱。不仅不给钱，他们对食物的要求还不少，又要好又要多，这个不喜欢，那个要剩掉。很快店就破产了，他的妻子也被骑士凌辱至死。 夜城呆不下去就不呆了呗，大不了换个地方过。刘老爹想带着出生没多久还没名字的刘大牛去就近的城市，却在路上被抓了壮丁，拉去种田（原因是很多农民受不了先跑了，导致地没人种了）。 他就带着自己的儿子过着卑微到只能活着的生活。 后来姓夜的人突然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冷大少。有穿着薄甲的冷家骑士接引各个居民登户造册，当时可把刘老爹得吓坏了。经过一番解释和帮助，这才知道新领主的事情。 自从冷大少接手这片地区，刘老爹的日子越过越好，甚至儿子刘大牛还能去新建的教堂里学习识字。 再然后，借助补贴与扶助，刘老爹重操旧业，第二次在夜城，哦不，是在冷城，开了一家饭店，一个人拉扯着刘大牛到今天。 “择好啦。” 择完菜，刘大牛起身拍拍手，从厨房的帘子内探出脑袋，一脸好奇地望着店内。 “择完洗一下！” 刘老爹厚重的声音传来，刘大牛撇撇嘴，应道：“知道了。” 随后不情不愿地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，将分拣好的菜放入盆里，倒水，很快就洗完了。 将水一倒，撂下一句“洗好啦”，刘大牛又急匆匆地蹦跶到门口，再次拨开帘子向店内看去。 注意到孩子状态不对劲，刘老爹问道：“外头有啥好看的？” 刘大牛的声音透露着欣喜与向往：“有两个骑士！他们的铠甲好帅！” “啥？！” 听到“骑士”一词，刘老爹顿时黑下脸来。 或许是声音太大了，又或者是格帘上“长”着一个头的样子太过显眼，反正刘大牛成功吸引到了两位骑士的注意。 见那孩子闪闪发光的眼神，两人不免坐得更加端正些。其中一人更是微笑着向刘大牛点了点头。 这可给刘大牛整兴奋了，回过头对着自己老爹激动道：“他对我笑了！他对我笑了！” “你过来！” 抓住自己儿子的领子，刘老爹一把将他拎回来，质问道：“什么样的铠甲？” 回过头迎上自己老爹的黑脸，强大的气势让刘大牛顿时噤声，只能唯唯诺诺地描述道： “有身上有很多金色的图纹。” 有金色图纹的铠甲不算少见，每个多家那么多的铠甲种类，但用金色作装饰的铠甲却是不少。 为了突出骑士的高贵身份，很多国家的铠甲都镶饰着贵重金属。金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类。 或许身为底层人民没有这样的见识，但是也不妨碍刘老爹猜出自己店里这两位骑士是什么身份。 “这就是前不久到咱们这儿的那个骑士团吧。”刘老爹的脸更黑了。 “应该是吧，反正跟以前的铠甲不一样。” “你要喜欢以前的铠甲，不准喜欢这种！”刘老爹控制着声音，严厉道。 逼迫一个孩子改变爱好，不是一个好的选择。 见自己儿子一脸的不情愿和委屈，刘老爹无奈叹了一口气，语气缓和道：“我不是不准你当骑士，也不是不准你喜欢铠甲。但我不能允许你喜欢其他的骑士，知道吗？” “知道的知道的。”刘大牛抓着衣角，看着一旁的墙面，提前回答道：“因为他们都是坏人，会欺负我们。只有自家的骑士是好人，会保护我们。你说过很多遍了。” “我以后一定会成为自家的骑士的。” 像是遇到题目的学生一般，刘大牛给出了正确且标准的回答。然而这么一个答案，在他自己心中和在刘老爹心中，其中分量到底差有多少呢？ “老爹，肉要完全熟了哦？”机灵的刘大牛指着沸腾的铁锅：“再讨厌别人也不能做‘坏菜’给人家吃吧。” 趁着刘老爹松开手的一瞬间，刘大牛见准时机，猛地拨开门帘，冲出厨房，向店外跑去，只留下一句“我出去玩啦”。 刘老爹一时进退两难，但其实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力。总不能放着店内的生意不管花大时间去追孩子吧？ 算了，反正晚点他自己会回来的，到时候再好好教训一顿。 捞出白嫩的鹿肉，刘老爹继续做菜。 一声“唉”，被淹没在“咕噜咕噜”的沸腾声中。 唬着脸将一道道菜端给那两位骑士后，刘老爹回到厨房，撑着满脸的愁容，无奈叹息。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不懂，但经历过苦难的他清楚，现在的幸福与安稳是多么的来之不易。 他知道自己乃至所有冷城居民的好日子拜冷大少所赐，如果冷大少出事，自己这些人根本活不了。 但即使很清楚这点，你让刘老爹在刚才里的汤里下耗子药，他是做不到的。你让他主动拿着菜刀去砍那些骑士，他也没这个胆气。 说到底，冷无双的出现，为这个地方带来了幸福，带来了信仰。人们学会了在受到欺凌的时候去反抗，却不会为了自己的未来而主动斗争和牺牲。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，从心眼里，期盼着有“冷无双”的出现拯救他们，或者某个英明的“冷安”来带领他们。 这样的人，除了刘老爹，还有许多许多，但没人会怪他们，没人能怪他们 两位骑士饭毕，给刘老爹付钱，特意多付了些。 “我们俩呆在这似乎影响到你的生意，这是些补偿。” 原因是有几位本来快进店吃饭的人，看到那两个骑士时立马转身离开。这一现象被两位骑士注意到了。 然而刘老爹拒绝了：“该收多少就收多少，但下次你们别来我这儿吃饭了。” 两位骑士对望一眼，将钱放在桌上，转身离去。 离开饭店后不久，感受着街道四周传来的异样目光，其中一位骑士怒骂道：“这里的平民和王都不太一样啊，一个个什么态度？！要不是有规定，老子一颗子儿都不给他。” 另一位骑士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：“都是些愚民，你跟他们一般计较，太丢份了。你看这儿的头儿不就很上道吗？特意为我们准备大宴席，明天晚上你吃得不比这好多了？还不花钱。” “哼，最好发现他是个叛党，到时候直接弄死他。” “哈哈哈哈，有道理” 两人躲着太阳，期待着第二天的筵席—— 那场特意为冷城内的第二骑士团核心骑士准备的， 盛大的筵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