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三七章 泽国(1/1)

恭顺王孔有德的做法无疑是极其聪明的。 出身东江镇的孔有德,对于类似这样的海岸附近的滩涂地形,要比什么李巴彦、阿巴泰之流都更了解。 他知道,傍晚时分,正是涨潮的时候,而浮渡河的出海口,就在西边的不远处。 一旦海上涨潮,浮渡河不仅出水不畅,而且很有可能会有海水倒灌的现象发生。 尤其是每逢朔望之际,这样的情况往往会更加严重。 这样一来,浮渡河南岸的这块荒草甸子,就很有可能成为浮渡河河水定期上涨的行洪之处。 到了那时,如果你身披甲胄全副武装地骑在马上,如何行动得了,岂不是成了活靶子? 事实上,孔有德所担心的情况,很快便出现了。 却说一路策马急行的饶余郡王阿巴泰,跟着前哨队伍从庙岭山兜转回来的时候,正好被李巴彦赶上。 于是他便把自己的这个亲外孙子李巴彦带在了身边,然后一路往北。 地面泥泞的情况,他也已经发现了。 地面泥泞导致战马行进的速度始终快不起来,这一点,让他十分恼火。 但是越往北走,地面上的积水越多,这又让他非常不解。 又往前了一段,眼瞅着河岸在望,他却看见走最前面充当前哨的骑兵队伍突然驻足不前了。 阿巴泰见状,正要喝骂询问,却突然听见自己的外孙子正蓝旗汉军固山额真李巴彦惊声尖叫道: “王爷,王爷,水,水,到处都是水!” 按正常的宗理,李巴彦是阿巴泰的外孙子,应该称呼阿巴泰郭罗玛法,也就是外祖父的意思。 但是,阿巴泰极其看不上自己的汉人女婿李永芳和他的儿子们,包括这个亲外孙子。 所以两家的关系一直不怎么热络,或者说相当冷淡,这也导致李巴彦从来不敢称呼阿巴泰为郭罗玛法,只敢称呼他王爷。 “水,哪来的水?!” 直到这个时候,年纪一大把,暮色苍茫中眼神不太好的阿巴泰才恍然发觉,自己率领的人马的确正处在一片沼泽之中。 而前面的先头队伍,并不是故意驻足不前,而是走错了地方,已经陷入到了水面下的泥淖之中,水都快要淹没马身了,根本无法前行。 “这,这,这,这是怎么回事?!” 饶余郡王阿巴泰环顾四周,赫然发现,不知道在什么时候,脚下的土地已经积攒了如许多的河水,竟然成了一片泽国。 这一下,他真慌张了。 对他来说,他不怕山岭旷野,不怕荒漠草原,唯独害怕泽国。 然而,他还没有从突然深处泽国的恐慌中镇定下来,却又听见他带在身边的外孙子正蓝旗汉军固山额真李巴彦惊声叫道: “船,船!王爷,河上有船,前面河上,有数不清的船!” “船?什么船?!” 正处在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的阿巴泰,听见李巴彦的惊叫,有些茫然地回应着,同时按照李巴彦所指的方向看去。 紧接着,他就愣住了。 他看见已经不远的浮渡河上,河岸上的干枯芦苇荡后面,暮色苍茫之中,不知道何时突然林立了无数的桅杆和船帆。 “这——” 这些船只的出现,竟让饶余郡王阿巴泰一时有一些恍惚,恍惚间竟生出了一种错觉,仿佛借助这些船只,他就能够摆脱目前身处泽国的境地。 也因此,他连对方是敌是友都没有来得及细想,就立刻发狂一般地大声命令道:“快,快,夺船,夺船过河!” 他一边说着,一边就抽打着身下的战马,意欲往前急行。 然而,就在这个时候,就在他话音刚落,停泊在河面上的船队,显然发现了他们这些人马的存在,毫无预兆地开炮了。 “轰隆——” “轰隆——” “轰隆——” 浮渡河出现的船队,所携带的大小火炮,突然一起开了火,大大小小的弹丸,一瞬间就越过了河岸上的干枯芦苇荡,打到阿巴泰所在的队伍里面。 而刚刚策马迈出了一个战马身位的阿巴泰,更是首当其冲,正往前冲的他大叫一声,仰面朝天,坠落马下。 披着重重甲胄的身体,落在地上,发出扑通一下响,同时也砸起了无数水花。 紧随其后迈出京带领下,将李巴彦本人的首级,以及饶余郡王阿巴泰的尸首,献给了亲自前去受降的杨振。 与此相应的是,恭顺王孔有德率先撤离战场时遗留在后面的人马,大部分被尾随追击他们的李守忠和许廷选指挥的人马所击毙,小部分则选择了投降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杨振一直希望将其生擒活捉的恭顺王孔有德,却成功逃出了杨振布下的天罗地网。 为了搜捕恭顺王孔有德,杨振冒着被撤军北归的满鞑子再度南下攻击的危险,在观马山一带,多停留了一夜。 一边指挥各部人马,将满鞑子遗留在驿道上的六十一门天佑助威大将军重炮,以及数百门各种中小型火炮,装载上船,一边搜罗散布在附近的满鞑子战马、衣甲以及军械、首级,同时也等待着第二天继续搜捕孔有德。 到了第二天清晨,天一亮,杨振就将刚刚大获全胜士气正高的人马撒了出去。 然而,数千人花费了两个多时辰,在浮渡河两岸尤其是观马山与庙岭山之间,进行了一番拉网式的搜捕,竟然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。 眼看着到了巳时,浮渡河的水位已然大落,考虑到再不撤离,那些装载了重炮的大船容易搁浅在河中,杨振遂在袁进等人的劝说下,兵分两路,快速撤离伏击战的战场。 只留下了胡大宝领着他的那一哨人马,继续驻守在兔儿岛上,充当金海镇的海陆前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