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6章 就事论事（2/2）
那样一来，晋国不是取代周王室成为新的天下共主，就会出现兼并天下的野心。</p>
真成了那个样子，无论对晋国或是对整个文明，无疑是极好的事情，包括楼氏在内的所有晋国家族，一样可以在那个过程中获得庞大的利益。</p>
不是那样吗？上升期的时候，再普通的人也会因为大环境的变化，起码在生活质量上得到提升；轮到大环境变得不好，其实是达官贵人变得不多，永远是苦一苦百姓。</p>
楼令有计划也有行动能力，肯定愿意引导着向好的环境发展。</p>
刚才，中行偃已经建议以逸待劳。</p>
也就是说，中行偃提议只做相关的准备，不提早展开任何行动。</p>
这个建议符合楼令的需要，他自然是继续保持安静。</p>
“只做准备？”郤锜不喜欢这么被动，不悦地朝中行偃说道：“中军佐不要因为家事而影响国事。”</p>
荀氏内部出问题早不是什么秘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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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家族内部出了问题，恰是外人最好算计的阶段，中行偃要感谢现如今只有四个卿位家族，并且郤氏一叔二侄虽然嚣张跋扈，但是他们满足于现状。</p>
当然了，跟楼氏和范氏的态度也有关。</p>
郤氏已经足够强大，四个卿位家族形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平衡，一旦有卿位家族要火拼的迹象，苗头不是被摁下去，势必就要弱弱联合了。</p>
当然了，历史上的荀氏被灭，中行偃的人生轨迹几乎没有变化，最后却是智氏获得自立。轮到智罃成为中军将，智氏更是有小宗取代大宗的趋势，不是智朔短命，搞得智罃心灰意冷，说不定真被智罃将事情干成了。</p>
中行偃的脸色变得更差，瞅了一眼智罃，再看向郤锜，说道：“我们在‘邲之战’后可以成功翻盘，不正是有事不成则死的决心吗？我们可以有那样的决心，中军将以为楚国君臣不会有？”</p>
在“邲之战”后，确确实实也是晋国最为团结的时刻，每一个家族都有不成就会陷入沉沦的心态，舍得拿出真正的实力去拼命，完成了对楚国的逆风翻盘。</p>
郤锜永远不会小觑了楚国。</p>
另外，郤锜纯粹是以事论事的心态，没有计较中行偃的冒犯，细想了一番甚至承认中行偃说得没有错。</p>
“下军佐有什么建议？”郤锜不跟中行偃计较，不代表愿意受气，很怕自己忍不住跟中行偃互怼，询问起了楼令的意见。</p>
那一刻……</p>
晋君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郤锜，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郤锜的为人。</p>
士匄则是像逃过一劫那般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。</p>
要说在场谁的脸色同样难看，肯定是智罃了。</p>
荀氏内部的矛盾因为郤锜的几句话被明挑出来，可以预见会逼得中行偃采取更激烈的手段，要是智罃应对错误可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。</p>
那让智罃完全没有心思听众人在讨论什么，绞尽脑汁开始思考怎么来避免危机。</p>
楼令将一切看在眼里，目光最终与郤锜平视，说道：“我以为中军佐的建议可行。”</p>
这是楼令真的了解郤锜的为人，有事说事最好。</p>
“我们知道楚国会有大动作，很难确认动作将有多大。吴国需要因为羞辱我们而付出代价，我们也需要试探郑国是否会悖盟。先让楚国行动起来，无疑可以给我们提供更多的情报，再采取针对性的措施。”楼令说道。</p>
提到了吴国，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拉下了脸。</p>
他们真的不知道吴国君臣的脑回路，明明是带着善意去接触，竟然得到了以羞辱作为回报。不是晋国距离吴国太远的话，早就有人建议出兵讨伐吴国了。</p>
所以了，楼令的话算是讲到了重点，可以看到吴国倒霉，还能趁机看一看楚国的行动脉搏。</p>
中行偃因为楼令支持自己而心生感激，控制得很好才没有展示出来。</p>
同为卿大夫，站在国家需要的层面，什么事情有利，只要不是故意捣乱或真的傻，没有人说搞不明白，有人说了总能判断出好歹吧？</p>
谈论的是国事，不能算作谁对谁有恩，能论的只有智慧高低。</p>
当然，中行偃有没有心生感激，一样不会对楼令释放善意，最主要的是不想对郤锜形成刺激。</p>
认为那等行事方式不是自己风格的郤锜沉着一张脸，只是没有进行反驳。</p>
在国家大事上广思集益，郤锜真的愿意控制好脾气。</p>
“如中军佐与下军佐所说，以静制动吧。”郤犨刚才就是昏昏欲睡的模样，原来有仔细在听讨论什么？</p>
然后，郤至也表达了相同的意见。</p>
士匄与士鲂当然是随大流。</p>
郤锜冷哼了一声，也就只是冷哼，没有反对，算是默认了下来。</p>
极少与郤锜接触的晋君周看得很难掩饰惊奇。</p>
在众多的传闻中，郤锜是一个嚣张跋扈到没边的人，自傲而又自大，每每只会怎么爽就怎么干。</p>
晋君周亲眼看到中行偃反对郤锜的主张，随后楼令支持了中行偃的意见，以为郤锜会当场发飙，结果是郤锜一脸不爽却忍了下来。</p>
“荀氏和楼氏联合可以压制郤氏？不对！上军佐和下军将没有站在家族立场支持中军将，他们在以事论事。”晋君周轻易不开口，只会暗中进行观察，今天涨了新的见识：“这样看，几位卿大夫竟然显得很互补？”</p>
晋君周听说了很多的事情，景公与厉公二朝，郤氏一直是对外的急先锋，他们碰上有事，郤氏是真的会上啊！</p>
涉及到国事，郤氏愿意在有道理的情况下退让？这倒是晋君周首次亲眼所见。</p>
这么看的话，晋君周认为郤氏的存在无疑对国家是有正面意义的！</p>
“原以为楼氏全面服从郤氏，现在看着更像是居中调和的角色。所有卿位家族之中，以范氏最为低调，他们是在蛰伏，还是遭到了针对？”晋君周思考了更多。</p>
作为一国之君，晋君周必须要搞懂几个卿位家族的相处模式，看一看能不能从中利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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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利用卿位家族的矛盾，无疑是晋国之君必须学会的技能。</p>
没有人去教晋君周，他自己却是搞懂了。</p>
这一次议事，针对楚国已经有了结论，先看楚国要做什么，晋国采取以静制动的方式。</p>
郤锜站起来，一言不发的离去。</p>
中军将一走，其余人谈什么都不能算数，自然是会议结束了。</p>
“中军将……”晋君周喊住了郤至，一脸关切地问道：“不会有什么事吧？”</p>
郤至满脸莫名其妙，说道：“君上以为中军将能有什么事？”</p>
“这……”晋君周犹豫再三，说道：“中军将负气而去啊。”</p>
郤至可算搞懂，说道：“兄长分得清公私，没什么事的。”</p>
“只是中军佐的话，可能会有事。再加上下军佐？兄长不会多想了。”郤至说完“哈哈”笑了几声，行礼告辞离开。</p>
晋君周认为自己接收到了很关键的信息。</p>
只有中行偃跟郤锜意见不合，极可能会酿出什么矛盾再爆发出来？</p>
有楼令参与其中，会直接让事情出现变化？</p>
那晋君周就知道自己刚才猜中了关键，楼氏在几个卿位家族里面，确确实实是承担居中调和的角色。</p>
随后的几天，卿大夫一再相约到宫城，当着晋君周的面进行国事上的讨论。</p>
他们需要商议的不止是怎么应对楚国的动作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达成共识了。</p>
“既然判断楚国会有大动作，要制止宋国和卫国联合起来针对郑国吗？”士鲂极少抛出话题，委实是见没人讲，不得不提出来。</p>
楼令抢先说道：“既然答应了宋国和卫国，不好立刻反悔。”</p>
士鲂露出诧异的表情。</p>
“那样其实挺好，逼得郑国重新投靠楚国，我们就可以继续征讨郑国。以现在的局势，郑国持续反复无常，对我们最为有利。”楼令这样说道。</p>
士鲂一下子就懂了，心想：“下军佐还是想继续蚕食郑国。”</p>
蚕食郑国对范氏极有好处，符合范氏的战略需求。</p>
“下军佐所言极是。”士鲂吞回了之前的发言，明确表示赞成。</p>
听了士鲂与楼令对话的其余人，不在乎就是不在乎，有所联想也只会嘴角一勾。</p>
自从晋国有卿位之后，但凡卿大夫团结一致，没有晋国办不成的事情。</p>
楼令要的就是所有卿位家族盯上蚕食郑国带来的好处，一些话也就会说得比较露骨。</p>
一直到临近冬季，楼令先行离开“新田”返回“太原”。</p>
因为要参加楼小白与福姬的婚事，除了郤氏之外的卿大夫，他们不久之后也会启程前往“太原”。</p>
郤锜、郤至和郤犨则是返回封地，等着楼令带楼小白上门接亲。</p>
与此同时，楼氏早就派人到各处发出邀请。</p>
以郤氏和楼氏当前的权势，再加上晋国如日中天，届时会到“太原”参加婚礼的人，想来是会极多的吧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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