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九十五章 鱼龙灯(1/1)

鱼龙灯 荀老先生正式解了墨画的禁足。 墨画解放了。 他不必再困在乾学州界里,天天跟门中的一帮“小师弟”们玩了,自此鱼儿入海,小老虎归林,天高海阔,又是另一番局面了。 墨画的脸上,洋溢着压抑不住的笑容。 “谢谢老先生!” 荀老先生见他这副乐开花的模样,忍不住摇头,叮嘱道: “自己小心些,还有,阵法千万别懈怠了。” “嗯嗯,老先生您放心!” 墨画连连点头保证道。 辞别荀老先生后,墨画回到弟子居,心中仍有些雀跃。 “终于可以出去了……” 被拘在乾学州界太久了,他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的了。 现在难得能出去,他得好好规划一下。 墨画心里默默盘算着。 首先,还是要想办法,再增强一下神识。 尽管他的神识足足有十九纹,已经很强了,但显然这个强度还远远不够。 既然要神识证道,神识自然越强越好。 神识强了,他才能去学那些更高深的阵法。 而且,这也是荀老先生的意思。 荀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,神色有些凝重,目光中透露着希冀,估计是有什么大事。 荀老先生虽然严厉,但胸怀正直,他所忧心的大事,应该还与宗门有关。 自己是太虚门弟子,一直以来,也受了老先生太多的关照了。 甚至有时候,墨画自己都觉得,荀老先生对他有点偏心了。 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。 这是娘亲从小就告诉自己的。 墨画点了点头。 荀老先生既然希望自己的神识能“再强一点”,那自己就努努力,争取再强上那么“一”点。 不能辜负荀老先生的期待。 而能在短时间内,能让神识再强一点的办法…… 似乎只有去找祭坛“点菜”了。 “邪神的祭坛……” 墨画心中默默琢磨着。 目前他所知道的,唯一有关祭坛的线索,便是“水阎罗”。 于家水寨灭门案的罪魁祸首,也就是歃血名单上,火佛陀消失后,取而代之的魔头—— 水阎罗。 邪神布道,血腥残忍,必然伴随着大肆的屠戮,乃至灭门的惨剧。 灭门,必有祭坛。 这个祭坛的位置,水阎罗肯定知道。 墨画心中默默道: “不能让邪神,再这么蔓延下去了。也不能让他们的爪牙,再滥杀无辜了。不然乾学州界周边,不知多少修士,要遭他们的毒手……” 自己是乾学州界八大门之一,太虚门的弟子,是堂堂正正的正道修士,自然要斩妖除魔,拔除邪祟。 当然,自己做了这么辛苦的事。 事后点个“菜”,犒劳犒劳一下自己,也是理所应当的! 墨画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。 铲除邪神爪牙,破坏祭坛,吞掉邪祟,滋养神识。 “神识再强一点之后,再试试去学真正的神念化剑,看剑意能不能外放……” 还有,抽空要去看看老朋友黄山君。 一想到黄山君,墨画就不禁叹了口气。 “好久没去看他了,也不知黄山君想我了没……” 他一个落魄山神,住在破庙,头顶漏雨,墙壁漏风,整天吃馊馒头,喝无根水,也没个香火供奉,日子实在凄凉。 墨画心中感叹。 谁像自己这般心好,没事就想着去看他啊…… 之前被禁足了,没办法,现在解禁了,自然要去拜访下老朋友,顺便问问他,神念化剑的其他线索。 还有经历了一些事,墨画对神道上的学问,多了些心得和体会,也要去找黄山君这个山神印证下。 不过现在没空。 等过完年吧…… 墨画心中决定道。 不知不觉中,一年又快过去了。 十日之后,就是年节了。 而到了年底,自然而然,又要宗门考核了。 墨画之前,在万妖谷内呆了很久。 妖祟“吃”多了,神识出了点小岔子,又在丹室修养了几天。 前前后后,十来天下去了。 同门之间,倒还好糊弄。 墨画便用荀老先生教他的借口,说自己奉长老的命令,外出画阵法去了。 这种事,之前不是没有。 每次他请假,差不多都是这个理由。 程默、司徒剑他们也没怀疑,只是感叹他们这个小师兄,在宗门的地位真的不一般。 长老竟然能允许他请十多天的假。 但这十来天,功课到底落下了不少。 墨画没办法,只能昼夜不休地补功课。 甚至晚上在道碑前,也是在复习一些修道上的课程。 很快,便到了宗门考核。 考完之后,成绩出来了。 弟子间的悲欢,各有不同。 墨画费尽辛苦,总算保住了自己“一甲六丙”的成绩。 这些时日,他若稍微懈怠一点,像是炼器炼丹这些功课,连“丙”都未必保得住。 好在,努力还是有了回报。 至于阵法上的“甲”自不必说。 以他现在的阵法水准,宗门内的阵课,别说只落下几天,便是落下几年,他也能得个“甲”。 就这样,一年又混过去了。 宗门也放假了。 山迢路远,墨画孤身一人,还是不能回家看望爹娘,不能跟通仙城的邻里乡亲还有小伙伴一起过年,但是可以去顾家蹭个年夜饭。 反正顾家本就人多,多他一个,少他一个,都没影响。 他肉身的胃口,也没神念那么大,也“吃”不穷顾家。 几日后,墨画收拾收拾,和荀老先生告别后,便和瑜儿一起启程,前往清州城的顾家了。 瑜儿开心得不行。 “回家喽!” 他张开两只胳膊,像只小鸟,在路上跑来跑去。 他的脖子上,系了一个玉佩,是墨画送他的,玉佩之中,画着墨画新学的神锁阵法,是真正的“辟邪”之物。 这些时日,没有邪祟滋扰,瑜儿几乎不会做噩梦了。 再加上墨画送的玉佩,瑜儿更安心了。 吃好睡好精神好,还天天跟着墨画学阵法,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气,眼睛忽闪忽闪的,看着也更灵动活泼了。 一行人进了清州城,到了顾家。 闻人琬一见瑜儿这副模样,心中熨帖不已,当即便笑着招呼墨画道: “你就把这当自己家,想吃什么,想玩什么,直接说就好,千万不要客气。” 墨画笑眯眯道:“谢谢琬姨。” 他也就不客气了。 之前成天泡在炼妖山猎杀妖兽,后来进了万妖谷,与凶残的妖修打交道,回了宗门,又要温习功课备考,一直忙忙碌碌的。 难得放了年假,墨画便决定劳逸结合,破例放松一下。 他便带着瑜儿,在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,坊市遍地,热闹无比的清州城玩了一天。 到了晚上,他还带着瑜儿,做了一条鱼龙灯。 灯是顾家修士帮忙做的。 墨画负责画阵法,同时负责指挥。 这个鱼龙灯的记载,是他从太虚门年节杂记中,无意间翻到的。 《杂记》中包含了鱼龙灯的制法,以及相应的一副,名为鱼龙明火阵的阵法。 大体的阵法,是墨画亲手画上去的。 但是一些细枝末节的阵纹,是瑜儿画的。 他跟墨画学阵法,如今也能画出五六道阵纹了。 瑜儿画得很认真,很专注,也很开心。 夜幕降临后,鱼龙灯便制好了。 墨画点亮了阵法,升起了鱼龙灯。 鱼龙灯足有三丈长,通体赤红,画满鱼鳞和龙纹,点亮之后,里面的鱼龙明火阵一激发,热气一升,整条鱼龙灯便浮上了夜空。 宛若一条赤红锦鲤,化作游龙,游在了漆黑不见五指的天地之间,绚烂而唯美。 瑜儿张大了嘴巴,眼睛亮晶晶的。 一旁被邀请来观看的闻人琬,见这夜空中,一条鲜红明亮的“鱼龙”,也目露惊艳。 瑜儿往闻人琬怀中依偎着,声音清脆道: “娘亲,我也在上面画了阵法!虽然大多数是墨哥哥画的,但我也帮忙了!” 闻人琬目光欣慰地看着瑜儿,笑着赞道: “瑜儿真厉害!” 瑜儿更开心了,脸上笑眯眯的,眼睛弯成了小月牙。 放完了鱼龙灯,便到了晚宴。 这次晚宴没不识趣的人来打扰,宾主尽欢,其乐融融。 墨画吃得也很开心,腮帮子塞得鼓鼓的。 不过吃饭之余,他一双目光,还是在四周大量着什么,片刻后,他悄声问闻人琬: “琬姨,顾叔叔呢?怎么不见他人?” 闻人琬神情有些微妙,“他……道廷司那边,可能有点忙,不必管他,你多吃点……” “哦哦。” 墨画将一个不知是什么灵兽的肘子塞进了嘴里。 吃完饭,墨画肚皮撑得滚滚的。 他便在顾家后院里散步消食。 如今的顾家,除了一些库房,后宅,老祖洞府等禁地,他基本想去哪就去哪了,也没人会管他。 甚至还有不少修士,主动跟他打招呼。 还有人会给他带路。 沿途见了一些长老,也会善意地冲墨画点头,有的长老还会送他礼物。 “年节的小礼,不算名贵,小友千万不要嫌弃。” 礼物的确不算太名贵。 都是一些家族子弟之间,往来应酬的礼物,但做工精致,十分用心,而且想买估计也不好买。 墨画觉得,自己应该没这么大面子。 这些长老给自己送礼,看的应该是荀老先生的面子。 但这种小礼物,自己若不拿,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了。 因此墨画来者不拒。 与此同时,也会笑着说些好话,譬如祝男前辈“修道有成”,“早日羽化”,“有洞虚之资”,“长生有望”等等。 或是祝女前辈“容颜永驻”,“貌美如花”,“年岁永固”……诸如此类。 把一众顾家长老,夸得喜笑颜开。 因此墨画溜达了一圈,便揣满了一整个储物袋的“小礼物”。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,一个个翻看,这些小礼物都是些什么,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。 翻着翻着,耳边一个清冷的声音道: “你到我们顾家打劫来了?” 墨画抬头,就看见了身材颀长,面容俊美,但一脸不悦,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样的顾长怀。 “顾叔叔?” 墨画做贼一般,下意识地想把储物袋收起来。 可收到一半,他才反应过来。 自己心虚什么? 墨画一脸得意道:“这是顾家的长老们,亲手送给我的年节礼物,盛情难却,我才收下的!” 顾长怀闻言,额头忍不住一跳。 墨画这个小鬼,在顾家混得是越来越好了。 甚至比自己这个顾家嫡系在顾家混得还好。 至少逢年过节,还从没这么多长老,给自己送过这么多“礼物”。 顾长怀心情一时复杂起来。 墨画不管他,而是自顾自翻看自己的“小礼物”,翻着翻着,他忽然抬起头,疑惑地问道: “顾叔叔,伱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 “什么回来?我又没出去。”顾长怀道。 “没出去?”墨画一怔,“那晚宴的时候,怎么没见到你?” “没胃口。”顾长怀一脸不高兴。 墨画狐疑地看着他,忍不住叹道: “顾叔叔,不是我说你,你都这么大年纪了,修为也都金丹了,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,跟家里闹脾气……” 顾长怀听着牙痒,没好气地揉了揉墨画的脑袋,“你一个修龄十几的小屁孩,知道什么?” 墨画捂了捂额头,理了理头发,小声嘀咕道: “什么十几,过完年我就二十了!” 顾长怀冷笑,“我二百多岁了。” “所以说,你都二百多岁了,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一点……”墨画一本正经道。 顾长怀气结。 墨画要不是体质太弱,又没炼体,他非得以“切磋”为名,揍他一顿不可。 现在打不得,骂不得,还有表姐护着他。 顾家一群长老,也对他礼让有加。 顾长怀脸一黑,拂了拂衣袖便道:“你自己在这玩吧,我先走了。” 惹不起,我还躲不起么? 顾长怀转身欲走,墨画这才想起什么,连忙喊道:“顾叔叔,我还有正事跟你说呢。” “正事?”顾长怀停下脚步,微微皱眉,“什么正事?” 墨画左右看了看,见没有其他人,便对顾长怀招了招手。 顾长怀站着不动,半天之后,才不情不愿地走到墨画身边,坐了下来。 两人并排坐在台阶上。 墨画小声道:“是于家水寨的事。” 顾长怀目光微凝。 墨画道:“这个案子,已经拖了很久了吧,道廷司那边有什么进展么?” “这是道廷司的事,你别多打听。”顾长怀道。 顾长怀这个回答,在墨画的意料之中。 顾叔叔这个人,有时候比较矫情,你问他话,他第一时间遮遮掩掩,不一定愿意跟你说。 这个性格,老麻烦了。 墨画又道:“那"水阎罗"呢?” “这也是道廷司……” “这个不是!”墨画道。 水阎罗,是他衍算因果时,从那份歃血名单上得来的名字。 他可以肯定,这个水阎罗,肯定与于家水寨灭门之事有关。 但目前明面上,两者没有明显的瓜葛。 这也不在道廷司勘查范围之内。 顾长怀一滞,无奈道:“水阎罗的事,我只能说一点……” “嗯嗯。”墨画点头。 顾长怀想了想,便缓缓道: “这半年来,乾学州界外,一些小的州界的确出现了"水阎罗"这号人物。” “但这个水阎罗,同样行踪隐蔽,不知其容貌及来历。” “但有一些线索……” 顾长怀皱眉道:“有几起杀人案,死者被不知名的水系法术溺杀而亡,死前似乎受了酷刑,死的时候,也被不知什么锁链拘束着,跪在地上,像是负罪而死的罪人……” “这个死状,与于家水寨中被灭门的那些渔修,十分相似。” “依此来看,这几桩命案,很有可能便是那水阎罗下的手……” 顾长怀说到这里,神色有些凝重。 墨画道:“然后呢?” “没然后了。” 墨画一怔,“没然后?” 顾长怀叹道:“不经我手了,我怎么知道"然后"……” “不经你手了?”墨画有些不明白,“顾叔叔,你不是典司么?” 顾长怀脸色难看,“道廷司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典司。” 墨画还想说什么,忽而愣了下,明白了过来,惊讶道: “顾叔叔,你被"革职"了?!” 顾长怀头有点疼,微愠道: “没革职!” 不犯什么重大错误,典司哪里是那么好“革职”的? “哦,”墨画心领神会,“那你就是被"架空"了!” 顾长怀不想承认。 但严格来说,墨画说得又没错。 墨画点头道:“有人不想你将这个案子查下去,又或者,单纯是针对你,不想你在道廷司混下去……” 顾长怀神情冰冷。 显然墨画说得没错。 墨画叹了口气,又问道:“不让你查,那于家水寨的事,交给谁去查了?” 顾长怀刚想开口,忽然意识到,绕来绕去,还是被墨画给绕回来了。 这孩子,也不知脑袋怎么长的,这么多弯弯绕绕。 不过事已至此,顾长怀也懒得隐瞒了。 顾长怀便道:“交给肖家了。” “肖家?”墨画道,“那个"笑面虎",还有那个"哮天犬"?” 顾长怀没好气道:“别随便给人起外号!” “嗯嗯,”墨画满口答应,然后道:“肖家查出什么来了么?” 顾长怀道:“不知道。” 有可能是查出来了,但没透露风声,所以顾长怀不知道。 也有可能,是肖家出工不出力,什么都没查出来。 反正这个案子一旦转到肖家手里,顾长怀这边,就暂时插不了手了。 更何况,他现在还被“架空”了。 墨画叹了口气。 线索断掉了。 顾叔叔插不了手,肖家那边,他更没办法去打探,只能另想办法了。 墨画又偷偷看了眼顾长怀,心道难怪顾叔叔心情不好,晚饭都没吃,这也怨不得他。 估计他在道廷司内,受到的针对更多。 只不过他没说出来罢了。 “顾叔叔,那你散散心,我不打扰你了。”墨画体贴道。 这种时候,是要一个人静一静。 墨画起身刚准备走,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: “长怀,你怎么在这里?我找你找了半天了……” 墨画抬头一看,发现来人是个女修士,一身红衣,面容白皙,竟是顾叔叔的姑母,顾红长老。 顾红长老自顾自道:“这次你别给我跑,都老大不小了,过完年就给我相亲去……” 相亲?! 正准备离开的墨画一愣,当即又默默地坐了下来,悄悄竖起了耳朵。 dengbidwqqwyifan shuyueepqqwxwguan 007zhuikereadw2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