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怀璧其功 怀璧其罪(十)(2/2)

剑留灵不留……这算什么条件?谷梁老祖难道是个罕见的卫道士?

他不由得把这位大劫法宗师仔细打量一番,可不管怎么看,都不像啊!

心中疑『惑』,他也要试探一番,便道:“玄黄杀剑的价值,泰半在剑灵之上,交易未成,便先折价,这个……”

谷梁老祖没有半点儿回应。

余慈又道:“不瞒老祖,小子在剑园时,便与玄黄剑灵有几分交情,这次适逢其会,才出手救下,为的就是这份旧情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玄黄剑灵早在剑园时,就被人以魔门手段毁去灵明,不久前才刚刚生出一点儿,等若新生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余慈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,各种理由也讲了不少,可谷梁老祖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,倒是气氛让余慈加快的语速搅得很紧张,仿佛在场的众人,随时都可能出手一般。

话音戛然而止。

余慈把握住气氛的临界点,及时收口,这一刻,他心中不是挫败,不是愤怒,不是紧张,而是深深的疑『惑』。

他想到那个有着离魂威能的鼎盖,还有那个有着混『乱』神通的妖魔,似乎谷梁老祖准备的种种手段,都是针对玄黄剑灵而设。

何至于此?

疑问暂时得不到解答,可如此一来,他和谷梁老祖之间,就扭成了死结,至少在他这边,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。

气氛越来越诡异,余慈不说话了,也没有人再开口,谷梁老祖眼睛似睁非睁,似乎在考虑着什么,薛平治依旧是老样子,至于俞南,则垂手敛目,比薛平治还要更像木偶一些。

不可否认,现在余慈心里很是存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念想,可难道要让他向薛平治嚷嚷,想让我帮你,就和谷梁老祖打一架,帮我脱身之类?

唔,也不是不可以啊……

余慈突然发现,他的心思没必要遮掩,就算他不讲,难道别人就不这么认为吗?

他略一沉『吟』,正要开口,谷梁老祖和薛平治同生感应,视线齐齐落在他脸上。

两位劫法宗师的神意强压,使他这临时聚合起来的躯壳,都有些扭曲,然后他就明白了,再没有开口的意思。

不过,他对目前这局面,倒有了更多探究之心。

就他目前所知的这些信息,要说实力坚强,当然是谷梁老祖占据绝对优势,真动起手来,薛平治胜算不大,可若就情理而言,想保持他们之间的交情,似乎谷梁老祖更应该做出让步。

毕竟他现在所坚持的东西,太过虚无空泛,而薛平治则是在生死间挣扎……

目前来看,两位宗师当是在私下里交流无误,而且,差不多已经达成共识。

余慈觉得不妙。

然后,谷梁老祖终于开口:“此事不急,慢慢商议吧。”

一句话轻轻带过,他便对薛平治道:“百花谷中,当正是姹紫嫣红之时,去品一品蜂浆茶水,也是好的。”

这个铁铸大脸的宗师,突然就变成了雅人,而余慈的心直沉下去。

谷梁老祖的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,对余慈来说,这不过是一次缓刑,而且失去了出奇不意的优势,又怎么可能跳出两人的掌控?

他忽又哑然失笑:“那老祖、元君且先行吧,小子近日于动『荡』之中,颇有所得,急着觅地闭关……”

谷梁老祖淡淡回应:“百花谷自有洞府,不比那些洞天福地逊『色』。”

余慈脸『色』不变,就撒了个谎:“小子自有去处,去得晚了,怕还要受训斥。”

这话转眼虚构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背景,完全就是虚张声势了。

不给谷梁老祖等人反应的时间,至此话锋一转:“只是混沌之中,难有意识,也不知要闭上几年几载,我担心,真闭关上几十年,耽搁元君的要事。不如这样,我现在就将那心法说给诸位听听,如何?”

他一说“心法”,外围便似有寒意透进来,那大约就是屈成的反应。

谷梁老祖眼神亦是冷若冰锋,他自然知道余慈的意思,也不知哪儿来的耐『性』,竟然还说了一句:“法不传六耳……”

余慈话赶话:“无妨无妨,这法门是在天遁杀剑的基础上做文章,但总还未能尽善尽美,正要向诸位请益。尤其是屈长老……”

便是隔了数里,杀意依旧刺骨透髓,锁定在他分身之上。

屈成明知他的意图,却还是被这近乎嚣张的姿态,撩拨发怒。

但这一切都阻挡不了余慈,他径直持剑在手,略抖剑身,便有寒意层生,紧接着剑光诡异收敛,却有剑气透出,因剑意的内压外烁,形成一圈不断振颤的圆轮,最终化入无形。

虽是凝而未发,可那气机变化,不做他想:

不复轮!

余慈习惯将此法与十二玉楼天外音合为一处,单独使来,并不常有,不敢说深得三昧,可是天遁杀剑的意境,却是深入到骨子里去。

便在这一刻,屈成冰碴似的声音响起:“你天遁杀剑,学自何人!”

余慈根本不理会,只将目光投向薛平治,似乎要看这位深受六欲倒错之苦的女修,究竟是什么反应。

此时此刻,余慈用最直白的态度,告诉谷梁老祖、薛平治、屈成这三方,老子就是让你们斗,一具投影分身而已,连本体都不知道在何方,真玩鱼死网破,谁死谁破?

就算今天被你们得了手,也等于是结了生死大仇,以后日子,大伙儿可以把帐慢慢地算。

这就是余慈的底牌,虽然亮出,却让人无计可施,其他的任何筹码,又或是虚张声势,都只是附带而已。